一直到那六层楼高的装点得花枝招展的花船缓缓驶过来，转了方向离开，路边的人流才缓缓散去。
    而阿妩他们也乘着这时候，打点好东西，乘马车，向慕府驶去。
    回到徐州第一天就遇见“海市”花船的游行，慕羽之显得十分亢奋，一直在保持着激动的神色，为大家介绍徐州的风土人情。
    “快快给我讲讲花船的事吧。”白陌儿一向专注于热闹，跪坐在慕羽之脚边，拉着慕羽之的衣襟摇了摇，收回爪子，睁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托腮望着他。
    慕羽之忍不住拍了怕白陌儿的头，又觉得当着阿妩的面这样轻浮不太好意思，觑了眼阿妩似是了如指掌的微笑，白净的面上就红了大片，清清嗓子，正襟危坐开始讲……
    “向来蜀州物产丰沛，乃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出产的织锦色泽鲜妍异常，深受达官贵人追捧。而徐州修有运河，是重要的海贸集散地，此处与蜀州相距较远，本无蜀州商贩立足之地。但蜀州林家家主接任本族织锦生意后，力图革旧置新，扩大家族产业。
    为了打进徐州商贸，他进行了严密的布置。开始时，声东击西，使离间计，妄图用此打破徐州稳定的进货渠道，但徐州的海运掌握了固定销路，此种做法多没什么效果。接着，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剑走偏锋，大肆宣扬，花重金，修此“海市”花楼，开船日，齐聚当代大豪、贵族于此，一时风头无两……”
    慕羽之越讲越兴致勃勃，手握拳，眼打睁，仿佛正面对着商场上无形的战火硝烟，自己作为其中的一员大将正进行着紧密的调兵遣将。
    “哈~”白陌儿打了个哈欠。
    “啪！”原是白陌儿困到无意识地松开了托腮的手，摔在了慕羽之的腿上，接着也不嫌弃似的，在他腿上蹭蹭，找个合适的位置继续睡了。
    慕羽之看着白陌儿不感兴趣的样子不禁挫败异常，激动的神情也冷静下来，垮下双肩，喃喃将自己的话说完，“那个‘知越公子’也是在此次开船大宴上一举成名……”
    慕羽之一向内敛，阿妩从第一次看到这样一个温温和和的人为了什么显出如此入迷的神情。
    阿妩想了想，弯了弯嘴角，道，“你喜欢经商？”
    “不不，”慕羽之立刻出言拒绝，但又害怕惊醒白陌儿的美梦，只得压下自己激动的情绪，絮絮道，“没、没有，祖父让我习圣贤书，晓礼仪，当是为君子之道，远世间争名夺利之苦愁，方不愧圣人教诲尔。”
    阿妩看着慕羽之越来越低的声音包涵越来越失落的情绪，回答，“可是你并不喜欢，不是么？”
    “我的叔父就是商人，为了维持整个大家族的日常生活而奔波，此次就是在经商的路上遇上了无妄之灾。”慕羽之低垂着头，有些忧郁，语调低沉，“就是此次灾祸，祖父拿出了九转玉玲珑救叔父，后来引来了一群觊觎者，逼得我家处境艰难。”
    “原来是这样。”阿妩抚着身上的青纱，眉头轻蹙，开口道，“此间事若完全了结，我会带走九转玉玲珑。”
    语罢，阿妩复又陷入思索。马车最里处，也看不清阿妩的表情，只是那片青衣朦朦胧胧，似是融入了黑暗，或者，本就生长于黑暗，早已分不清……
    这样的沉默，慕羽之不敢开口打破，只是马车外的车轱辘在青石板上留下“啪哒”声，打破窗外暗夜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