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徐州在更南边，修有运河连海，此处商贸发达，宝马香车，雕梁画栋，繁华如锦缎铺陈。这样的浮华，也招来了世间最最华美的花船。绿柳河堤，描金画舫上春光无限，雪臂舒展，芙蓉如面，笑靥如花，皆是纸醉金迷，锦绣成堆。
    “阿妩，”慕羽之脸上喜气洋洋，叫停了车夫，“我们到徐州了！现在已经不急了，要不我们出去玩玩再回府里？”
    虽是问句，但是慕羽之自从解决了九转玉玲珑的事后整个人都放开了，显得更有自信，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家公子风流体态，清贵自成。
    阿妩本坐在马车最里面，手里拿着为白陌儿编的杨柳条草帽，修长的手指翻飞，抬头看看慕羽之脸上自豪的红晕，又看看不停瞟向窗外的白陌儿，笑了笑，“好！好好玩。”
    慕羽之和白陌儿为这个笑容怔了怔，想了想最近阿妩总是爱笑，回神了，又想着可以放松一下，一时玩性大起，都向着马车外挤去。
    因为临海，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海的气息，浩瀚而自由。街边的摊贩多摆着精巧玩物，都是不常见的镶着各色彩石，夸张而繁复，熠熠生辉，一下子吸住了行人的眼。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呼声突起，一阵高过一阵，人群都开始向着运河的方向涌去。
    阿妩才探出半身，可是密密麻麻的人流已经挤着、拥着白陌儿和慕羽之向远处挤出七步远去了。
    白陌儿不禁惊慌，想逆着人流而上找阿妩，慕羽之忙抓住了她，稳住她的身形，害怕她被推倒践踏。
    阿妩一直望着这边，露出安心一笑，半跪着坐在马车上，示意他们别担心。
    可是人群却是越来越密，像是蜂群归巢，都冲向同一个地方。
    “花船来了！花船来了！‘海市阁’到了！”
    欢呼声震耳欲聋，杂乱的脚步声踏碎了理智，人们欢呼着，不受控制地往前挤去。
    立在道路上的马夫努力控制着马驹不要惊慌暴动。
    只是马儿越来越惊惶，车夫越来越力不从心，阿妩半跪在车前也摇摇晃晃，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
    如果马儿暴起失蹄可是会伤了很多人，阿妩冒着危险，一手抓住车辕一角，探出大半身子想触摸马的身子，利用她的魂力控制惊慌的马儿。可是，即便车夫死死拽着马儿的嚼头，马儿也嘶鸣着奋力挣扎。阿妩半个身子挂在外边摇摇晃晃，像一只折翼的青色蝴蝶，挣扎着不愿坠入尘埃。
    突然，马儿提起前蹄，脱离了车夫的桎梏，拼着蛮力想脱离这密集恐怖的人群，附近的人群爆发出尖利的叫喊，推挤着向外逃，却累得更多人被挤倒、踩踏，人群立马慌乱无章，乱成一团。
    在这危急时刻，阿妩也被颠簸着向前摔去。在腾空的刹那阿妩的手终于触到了马驹，惊惶的马儿一时竟安静下来，乖乖地住了脚步。
    可是阿妩，已经控制不住向下摔去，夏日的青纱高高扬起，划出蝴蝶最后一舞。
    仰面向着地面摔去，视野一下子变得很开阔，不见了密集的人群，极目所至能见的是天穹，无力地下坠着，苍蓝的天穹逐渐一点点被人群黑影湮没，就快要看不见了、、、、、、、或许总有一天，这苍穹将真真再次离开眼里。长长的黑发已经触到冰冷的石板，无法挽回地坠落，阿妩无措、迷惶地睁着眼，等待着落地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