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人员和病人都因为巨大的碎裂声和枪声挤在过道里，吵吵嚷嚷，场面有些失控。林子冬被挤在人堆里，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也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奈何那扇门岿然不动，任凭一干人等砸来砸去，就是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报警！快报警！”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于是所有人又开始嗡嗡嗡，林子冬在人群里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我就是警察！”
    众人行注目礼，然后开始围攻他。
    之前为钱汐莲做手术的医生站在人群后，已经换下了手术服和白大褂，手上搭着烟灰色毛呢外套。
    “还不走？”
    身后一个戏谑的男音。
    “有热闹看，怎么能错过。”
    “啧啧，这可不行，作为救死扶伤的医生，要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情怀才行，里面可是死了人的。”
    “所以——下次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不要叫我。”
    “你不救的话不是死得更快？”
    “反正都是要死的。”
    身后戏谑的男音发出低低的笑声。
    “其实，你选择做医生是为了看更多的死人吧……”
    冷风从空无一物的窗户狂乱地吹进来，吹得人面目生冷，窗户外一片灯火辉煌，而这个房间里，三个活人，两具尸体。三人脸色都不好看，戴奉凌犹盛，阴沉着脸，抿着唇，蹲在地上翻看尸体。
    手机短信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尽管外面已经快掀天了，三人还是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段心悦抓着手机，对着戴奉凌扬了扬眉。
    “看来，线索还没断。”
    果不其然，是那个神秘号码发的短信。
    “血月之下倒映死亡的你的双眼，极美。”
    段心悦撇撇嘴，“还知道换程度副词了。”
    戴奉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对着满室凌乱，两具刚死的尸体，这女人哪里像女人？
    “和尚。”
    和尚会意，自她手里接了手机递给戴奉凌。
    段心悦忍不住瞄了一样天空，哪里来的月亮？她手心向上，六指相扣，双手拇指与食指相抵，结了灵咒手印，想要寻到刚刚被杀两人的灵体。
    和尚用脚踢了踢那个蛋状的物品，“啪”的一声，蛋壳碎了，戴奉凌额上青筋暴起。
    “那是物证。”
    “阿弥陀佛。”
    和尚双手合十，低垂眉目，倒让戴奉凌不知说什么好了。算了，料想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看了看那碎裂的蛋壳，一会还是要让人拿去化验下。
    怎么会没有？段心悦奇怪地加强了念力，方圆搜索，甚至都能感觉到医院几间病房里的死灵，可是，没有钱汐莲和那个人的！她不死心再一次扩大范围，明明刚死，不可能那么快离开亡地的，为什么会没有？这一次，似乎在医院门口感受到了微弱的波动，她刚想进一步感知，念力就被不知名的屏障给弹了回来。
    结印的双手似被谁挥手打散，段心悦默然地看了和尚一眼，和尚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很好，这下，连超度亡灵的活计都省了。
    看来对方不是泛泛之辈。
    前来善后的特别行动组花了很长时间才将一肚子疑问的所有人安抚并迁移到其他楼层，然后开始着手处理现场。一黑衣男子戴着白色橡胶手套一下拔起匕首，然后，被溅出的鲜血喷了一脸。
    “新人吧？下次不要那么用力。”
    林子冬在一边团团绕，插不上手，看到有只菜鸟，蹭过去教授经验，黑衣男子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要——”
    还想继续说教的林子冬看到那个眼神，话一下子卡在嗓子里了。
    “心悦，这只菜鸟哪里来的？”
    冰冷冷的声音，冰冷冷的表情，脸上还有斑驳的血迹……林子冬被叫菜鸟的气一下子全给冻住了。
    “你和刑警较什么劲儿！”
    男子挑了挑眉。
    段心悦借着男子的手看那把匕首，缠枝牡丹雕纹铜手把，刃锋极利，反射着冷冷的寒光。
    “看得出什么来历么？”
    “相当古老。”
    段心悦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嘛！
    “可能——”
    “恩？”
    男子没了下文，侧头看不远处地上碎裂的蛋壳。
    段心悦等不到回应，抬头看他正对着蛋壳微微皱眉。
    “那是什么？”
    “没什么。”
    撒谎！分明是掩饰，这么明显的谎言。
    男子将匕首装进牛皮纸袋。
    “心悦，这次的案子你还是别参与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段心悦黑了脸，这么敷衍的打发。
    “恐怕由不得我。”
    男子皱眉瞥了林子冬一眼，林子冬一缩，他复又瞥了戴奉凌一眼，戴奉凌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然后——
    “你也在。”
    终于看到和尚了，和尚的光头是要多没有存在感啊！
    “总之——”
    “我会是下一个被害人。”
    男子将纸袋揉得一声响。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被凶手盯上了。现在，我是唯一活着的线索。而且，我找不到他们的死灵，你最好让他们过来一趟，我怀疑有人在强行收集死魂。”
    “心悦——”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要求我退出一个案子，可见，这案子确实挺棘手的，可是，我退不了，凶手不让我退。所以，尽快找出凶手吧！”
    门外有人匆匆进来，覆在男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男子的眉皱的更深了。
    “我知道了。”
    “在周围的S市、Y市、J市和Z市分别发现了近二十起男子凶杀案，现场留下大量血迹和指纹，经过比对，凶手是已经死去的这几个女人。”
    真相总令人震惊，又带着些匪夷所思。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残忍地杀害了一些男人，然后又被人残忍地剜眼杀害，这如果是一般的犯罪案件，那么可以说因果报应，可是这明显是一环套着一环的阴谋，只是控制这些女人去杀一堆身家不错的男人有什么好处，这些男人名下的财产并没有任何被侵占或者转移的迹象，唯一的区别大概都是死在偏远的私密的私有别墅，在死后很久才被发现，凶手都被杀了，完全无从着手。
    段心悦揉着太阳穴，再让她熬两天夜，她估计真得变成飘飘了，架不住头晕脑胀，睡眠不足啊！
    她家的犯罪现场已经被清理完毕，她不用担心什么冤魂也不怕触霉头，回了家，洗洗涮涮，拉起杯子倒头就睡，把和尚和戴奉凌扔在客厅。
    “你先睡会吧，一会换我。”
    戴奉凌也觉得这四十八个小时真够呛的，所有事情都不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这让他莫名地觉得烦躁。特别是在那个冰山男子临走前将手机递给他，听筒里传来局长严肃的命令时，他突然觉得也许自己对段心悦真的不那么了解。
    “你和这位警官暂时先陪一下心悦，我这边会马上调集那边的人手接替你们。”
    男子说完带着一堆证物和两具尸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