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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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微所不知的是,徐恩曾放了严彻,不是因为与她的交易。而是因为黄金荣亲自来打过招呼,严彻是非放不可的了。徐虽然地位很高,但见了黄老爷子,还是有点招架不住。谁不知黄金荣黑白两道通吃,蒋委员长都是他的门生,徐恩曾怎么敢得罪?便是自己地位再高些,真惹着了这尊大神,白道之后还有黑道,只怕不知道怎么死呢。卖了这个人情,反而与黄金荣攀上交情,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严彻而坚持什么所谓准则?
不过,房微是他的意外之喜就是了,自我感觉算是对这件事受人胁迫的补偿。
房微屈辱地在徐恩曾面前一件件脱自己的衣服的时候,只有靠想着狱中的严彻,才能继续下去。表哥,表哥,到了这种地步,你……你如何,却是没往下想了。
这人情既然卖了出去就得卖到底,严彻依然留在调查科,终不能放出人来却从调查科里踢出去吧?真不知这小子是怎么得到黄金荣恩宠的,他爹也不过是能巴结得上黄老爷子罢了,如今又死了,黄金荣倒还记得严辄的这个儿子,奇哉怪哉!
再卖一个人情便是严彻要休长假去度蜜月。徐恩曾忽然放了严彻出来,必然有缘由。严彻的上司知道尴尬,于是特意拿这本来不大的事情来请示他。
徐恩曾不曾想的是严彻居然那么快就娶了房微。不过,他想着严彻捡了自己用过的女人,心中便是无耻的满足感,不禁叽叽冷笑:“严彻啊严彻,我当初多么倚重你,结果你给我来通共这出,老子还真两次栽在一条沟里……你到底现世现报了!”
房微那天和严彻坐着黄包车回家,她倚严彻的肩的时候,严彻叹了一口气,道:“何苦?”
房微仰起头看他,明明白白的执着与委屈:“表哥,为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严彻嘴一咧,笑,却毫无笑意:“患难果然见真情……”不想我严彻风生水起,自以为是地过了这么久,最后会需要一个女人来解救。
“微微,我们,结婚吧。”这句话悠悠地说出来,却除了疲倦,没有其他任何感情。
“表哥?”房微立即坐直了,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其实她一直沉溺于自己的牺牲之中,能这么为了严彻什么都不要,自己原来肯为他牺牲到这种地步啊!她付出地无怨无悔,他还肯承情,她就觉得幸福了。
原来她原先上蹿下跳,暴躁发狠,要的就是他肯爱她,肯承情……
“我们结婚吧,以后,我保护你。”他这么说,看着眼前人,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人。那个能够让他说“永远有我在”的人……他的心蓦地狠狠跳了一下。
这种地步,你还在想他么?看着眼前泪眼盈盈的房微,他也不是铁石心肠,终究感动:这才是爱惨了自己的人,爱到奋不顾身的地步。而那个你惦着念着的人,你于他算得了什么?这么想,一颗悲凉凄惨的心反而平复,被欺骗便被欺骗吧,反正,那个人,不曾有过真心。
很久之前,他翻看过一本佛经,他是最不耐烦这些的,但母亲常常看。那日翻看到这样一句,也不如何待见,却不知为何无比清晰地记住了,到了今日,忽然回想,简直写到了骨子里:
你既无心我便休。
两人结婚在亲戚圈子里还是获得了很多首肯与祝福。虽然说严父去世不到半年,丧中结婚本来不该,但他们自小订婚,成婚也是严父的意愿。房微确定与严彻结婚后整个人既无原先大小姐的骄气纵横,也无家变后的那种歇斯底里,姨娘姨夫们都对此惊异不已。他们结婚很是迅速,姨娘主张用旧式的轿子,从小姨家里抬过来,这一路的欣喜期盼,才更有味。其实房微这么洋派的女子,是十分想要一件如当初蒋宋结婚之时的白色婚纱的。(因为蒋介石宋美龄结婚的原因,白色婚纱风靡了好多年)她看向严彻,严彻却没有顾及,只点点头:姨娘说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严彻除了请了母亲这方的亲戚,严家这方面也没有别人了。同僚一个没请,就这么办了喜事。虽然好几年前蔡元培制定过《婚礼草案》,关于订婚、结婚之类,也有些简单规矩。但自家之事,又何必听他?严彻这么急匆匆直接结婚,也无什么不可。
被媒人扶着到新房,房微在红色盖头下微微发抖。房微自小时候便恋着他了,那时总要缠着表哥玩,表哥各种不耐烦,自己又是撒娇又是发火又是流泪,百般地耍赖也不管用……终于有今日,已经等太久。
姨娘姨夫在这边逗留,带着几个小一点在身边的表弟表妹,热闹哄哄地要闹洞房。小孩子的声音带来不少生机。可等他们走后,反而格外寥落。
他干坐在那里,有点苦笑,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个人,自小定亲,仿佛缘分天定。何必当初去走那么多的弯路,受那么多的伤?
房微与严彻的蜜月过得似乎甜蜜,房微娇嗔依人,严彻体贴入微,甚至亲自下厨,为房微做饭。郝姨有时候看着这个她从小照顾大的孩子,看着他结婚,却深深替他心疼。
小姐当初的话,叫严彻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但明显,表小姐不是。(郝姨习惯了,称房微为表小姐,而不是少奶奶)
慕宇少爷?想到表小姐那天的破口大骂,郝姨有点心惊。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郝姨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少爷,喜欢一个男人?但慕宇少爷那孩子,真心招人疼啊,乖巧明朗恭顺,与少爷在一起却顽皮嬉笑,甚至性子“恶劣”,但那个时候的少爷,有多少欢颜与笑声?
郝姨一直小心翼翼想问问少爷他们之间的事,但是看少爷的样子……
如今的严彻,最大的特征是:淡漠。
他在调查科如今真正坐着冷板凳,连敷衍周旋都懒得了。而他居然不是百无聊赖,能且够自得其乐。
是天地俱寂,而他一人涉水而过。外面的世界,不能影响他分毫。
而他对房微的温柔对房微的体贴乃至对房微的娇纵都显得别扭。并非是因为他装出来的,而是他的心不在这里,只是随你如何。但能把一件事情做到了这般极致,又由不得人怀疑他的真心。有谁能够这么细致周到去敷衍一个不爱的人?
可郝姨看得出来,少爷眼中没有那种宠溺关切的眼神,那种眼神,只在他看慕宇少爷时有过。只是,她也不敢提起。
世事无常么?从少爷不顾一切,一人向北去找慕宇少爷,到如今与表小姐新婚蜜月,慕宇少爷再不肯提,中间也不过一个多月。
郝姨心疼少爷,去庵中烧香,为少爷求了一支签,不知何解: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