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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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宇在报社,秦越来找他。
在一家小饭馆坐着,等着老板上菜。油腻腻的桌面,简直能刮起一层一指宽的油。
“在东北受苦了,慕宇。”
慕宇却不接话,默默地看着对面的秦越,那纯黑的眼珠看着秦越,饱含深意却又如此纯净,倒让秦越有点不忍心。
“思羽说,你若是想回家,就回来吧。”
慕宇嫌弃这家饭馆的筷子杯子不干净,正拿着筷子在杯子的白水里涮着,听了忽然搅起大片的水花,直溅到秦越脸上去了。
“回来?”慕宇意外到不知该喜还是该惊。
“你和严彻住在一起,终究不好。”秦越擦去脸上的水。
“这话姐姐说的?”慕宇陡然尖锐起来,直盯着他问,脸上的表情,介于讽刺与伤感,手下却不停歇,筷子依旧在杯中涮着。
“姐姐忘了么?是她要与我断绝关系的。”说到这句,慕宇的表情终究黯然。成了那委屈,孤单的孩子,与亲人走失,茫然无助。但这般的情绪里,有一种负气般的怨。外面蝉声初起,也带着怨一般,声声力竭。
“慕宇!”秦越有刹那的心寒。慕宇,你当真是怨她的么?还是……
“你和严彻……”秦越本来不想问,但想起思羽皱着的眉,终究开口。
慕宇下意识避开了对面诘问般的目光,忽然的一颗心慌乱得无处安放,脸霎时白了。他低头,居然把杯子中刚刚涮筷子的水全喝了下去,呛得咳嗽,脸上起了红,接着一层层红了下去。
不是害羞,也不是羞愧,只是真的,难以启齿。说什么?自己和原来的姐夫,伤害姐姐的人,杀死叔叔的人……相爱?
“我不能不告诉思羽。回来与否,怕不是由你意愿了。”秦越见了慕宇那般样子,终究明白了,语气瞬间冷峻。
起身,离开。
慕宇要追他,身后老板跑了出来:“哎,你们点的菜咋不要了?还没给钱呐!”被人攥住,慕宇眼睁睁看着秦越走掉,急得直跺脚。
下午下班回去,却见郝姨回来了。原来严彻托人带了消息给在庵中吃斋念佛的她,她在庵中谢神并还愿,住够了一个月,便回来了。
郝姨见着慕宇,高兴地拉着他左看右看:“老天保佑,菩萨保佑,慕宇少爷你好好的……”越看越笑得眼角堆起菊花,又不住地念佛。
“我回来做了好多菜,你们俩就没有一个胖一点的!你去东北,少爷整天无精打采,瘦得哟,能把衣服都戳出洞来!这回可要把你们养胖一点……”郝姨张罗着,又把从庵里带回的素斋糕点给他吃,她记得慕宇少爷是很喜欢吃糕点的。
慕宇笑着应对郝姨,慢慢吃它,却咬木屑似的,毫不知味。只是不断地看往楼下看,等着严彻的开门声。
严彻回来,着郝姨已经摆上了一桌的菜在等他,慕宇也在等他。扔了手上的东西,不禁抱着郝姨转了两圈。放下她,又抱着慕宇转了两圈,还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地“叭”得亲了一口。慕宇的脸却黑了下来,严彻自己也马上意识到,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
……确实忘形了。
郝姨一边给他们夹菜一边说:“少爷,我是不懂你们这洋礼节,对人又抱又亲,晃得我一把老骨头都松了!”
严彻听了,于是偷笑,趁郝姨没注意,飞给慕宇一个得意的眼风。
餐桌上,慕宇只是木木地往嘴里拨饭,对边上仿佛毫无感觉。
睡觉的时间,严彻往慕宇房间走,郝姨只说:“少爷你不要去闹慕宇少爷呀,该给你闹得睡不好了!”严彻嘴上应着“不会不会”,利索地进屋,关门。
“严彻,回你自己屋吧,你的房间都起灰了。”天气热了起来,床上只有一层薄被子,慕宇却左铺右弄,忙得不行似的。
“那不行,离了小宇,我怎么睡得着?”严彻从背后抱住他,不肯撒手。
“热。”慕宇道。
“不热。”严彻无赖地反驳。
“郝姨在家……”
“之前郝姨在的时候,我们也睡在一起,你也没说什么啊。”
“那时候是伯父刚走,我在边上安慰你……很正常。”慕宇掰他箍着自己的手,掰不开。
“现在也很正常!”严彻有点死皮赖脸不肯罢休。
“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慕宇压低了声音,明显地恼了。
话说他最近明明很温柔,怎么又如此地容易恼火啊?严彻只好松手。
不过那句话好受用……你知道我们什么关系!严彻心里畅快淋漓地接了一句:恋人关系!
“我只是习惯搂着你睡……”严彻瘪嘴,有点可怜巴巴。
“严彻,我如果回家呢?”他转过身来。
家?严彻脑袋短路了一秒,才有点明白:“思羽愿意让你回去了?”
慕宇点头。
“她为什么愿意了?”严彻仿佛在结冰的湖面走,冷不丁冰裂洞开,掉进湖里,瞬间冷了彻骨。却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瞬即变得冷厉,和刚才那个做小伏低装可怜的他判若两人。
简直是质问。
“你什么意思?”对面的那个人也反问回来。
“你姐姐若当初真是为了你好,把你推开她的环境,如今就不该要你回去。若当初真的与你断绝关系,现在也不可能轻易原谅。小宇,你和她,这算什么?”
真心抛开当初的对小宇的安慰性说法,他的分析客观理智,丝毫不拖泥带水。只是蓦然,眼前闪过房家……真能相信思羽的不动声色么?未免幼稚。何时她是一个姐姐,何时是地下党,又何时,可以杀人可以不眨眼?
“我不回去,行了吧。”慕宇接了一句。在严彻听来,却显得敷衍。
而只要他肯敷衍,便是放不下。放不下,便是,相爱吧……
“好。”严彻绽放了一个笑容,依旧毫无芥蒂,翻身上床,搂着慕宇,“睡吧。”
慕宇背靠着严彻的胸膛,如猫一般蜷在他的怀里。
他笑容里的落寞,他并非不知。
关了灯,隔着窗户有淡淡月光洒进来,如同流动的薄纱,朦胧安宁。隔了不知道多久,慕宇睡不着,唤了一声:“严彻。”
“嗯。”背后的那个人声音清醒,没有一点睡意。原来,他也醒着。但一直一直,他毫无动作,就如同熟睡一般。
“如果我真回去了,你会怎样?”
“你说过,愿一直与我同在。小宇不能说话不算数。”严彻提醒。
“那你说过的话都算数吗?”
“我对别人说过的话,都可以忘,可以反悔,可以翻脸不认人,但对小宇说过的,都刻在心里。”
……
你不染片尘。
我一身罪恶。
拼却所有,换你安宁。
“不值得。”忽然的伤感,连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也是如此的多情,自己怎么忍心……
“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他这一句,是不容分说的霸道,是死不悔改的执拗,也是……九曲回肠的温柔。
无论大脑中想些什么,他的心,早就属于他了,越来越爱。
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