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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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彻回家,看着慕宇,完好鲜活地在自己眼前,甚至隐隐对思羽感恩:幸好她还在乎这个弟弟,幸好她把他推出政治,推出黑道,即使断绝关系,也是为了他好,维持着他的纯真明朗与信念。
    幸好——她没有把对房家的那一套用在伤她最深的两个人身上。
    “小宇,你知道吗?房家倒了,房微父母都死了,如今只剩下她了。思羽的仇算是别人替她报了。”(严彻不想告诉他是思羽的手段)
    慕宇正在翻阅报纸,听了这句话顿了一下,然后翻下一页,少见的恶毒,道:“我要谢谢那个人。”
    严彻惊异于——慕宇似乎不惊讶,他的眼神沉静,闪过恶毒,尖锐狠绝,但之后平复,就是没有显现讶异。他对于这家人的仇恨严彻不意外,但他居然连讶异都没有。
    抛开这一疑问,严彻问:“你不打算报道一下这件事吗?可以算是独家消息了。”
    严辄以为故人已逝,靠警/察/局查暗/杀之事是不靠谱的,甚至不让报/警。但房微坚持着跑去了,可是什么都说不清,警/察瞥着带一点疯相的房微,道:“小姐你是在胡说些什么?死人,如今哪里没有死人?老子我的爹娘媳妇儿子全在东北老家死了,谁管?他妈的谁管了?老子现在光杆子一个!”说着一个大老粗竟然滚下泪来。因此不了了之。
    慕宇不动声色,懒懒道:“没兴趣。”
    严彻还要说,慕宇转移话题,道:“严彻,东北死了多少人,都是政/府无能,军/队不作为。军/队里多的拉党营私、贪/污枉/法之人,如房全这般,多死一些,可说是百姓大幸!”
    严彻看着这个慕宇,有点陌生。
    他成熟了,有了一个新闻人的深刻与锐利,有了一个忧国之士的愤慨与热血。他刚才说这句话的时候,严彻几乎不会认为他是在泄私愤。
    可是,为什么慕宇越成熟,他就越觉得:有一天,小宇会从他身边如鲲鹏展翅,远远飞走,永不回头呢?慕宇越成熟,这一天就越迫近,简直可以看到这日子逼近的影子,听到它的脚步。
    而在慕宇面前,严彻依然是那个样子。舍不得,管不住,悉心维护,一往情深。他的果决、狠辣,手段乃至阴损,不顾一切,破釜沉舟,青锋在鞘,都统统收拾起来。
    这份感情,是他主动,可他越来越怕抓不住。不是不相爱啊,但怎么走着走着就到了这种地步?由另一个人主导全局,放肆撒野,就差反复无常?
    “小宇,我认认真真问你一次。我严彻发过誓今生要护小宇周全,哪怕伤我毁我。你呢?你会在我身边吗?”
    慕宇抬头看向他。他的目光宁定而带着询问,后面隐着微微的怀疑,你会在我身边吗?
    他发现严彻常对他说的话便是“我会在”、“有我在”、“永远有我在”。他那么坚定而不经意地表白了那么多次,而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给他一个保证式的回应。
    可是,姐姐也说过“宇儿,不怕,你还有姐姐。姐姐在一天,就不让你受委屈”……原先听了严彻的分析、解释,才算明白她的苦心积虑。
    或许严彻不知道,秦越其实不是她的男朋友……他要的是谁的承诺,又如何衡量?
    被严彻热烈的目光灼伤,他眼波低转,避了开去,低了头,想去看报纸。严彻压下报纸,在桌子对面抓着他的手,劲道之大甚至让他生疼。“小宇,你回答我,你会在吗?”他的嗓音里带着急切了。
    “我愿,一直与你同在。”
    或许是对面的目光太灼热,或许是自己的心太沉溺,这句话,终究出口。
    他刚说完,严彻便狠狠地吻了过来,深沉缠绵,不留余地。慕宇觉得自己迷陷在这个长吻之中,快要窒息了。终于分开,严彻擦着嘴角边的一丝银线,无比欢乐而“恶狠狠”地宣布道:“乔慕宇,你记住你今天的话,记一辈子!以后,再不允许否认你爱我!”
    慕宇猛透过气来,连连咳嗽,被严彻这突然袭击给气到了,拿着报纸狠狠地往他脸上砸:“你个流氓!不带你这么着的!”
    严彻避开,微眯着眼,看慕宇羞红的脸,玩味道:“小宇说都说了,还怕什么?”
    慕宇赌气道:“你就是个流氓,臭流氓!”不过自己的脸却是越来越红了,一双清水眼四处乱转,就是不敢看他。
    “喏,是你说我流氓,我可不能担了这虚名!”严彻欺身上前,意犹未尽。
    严彻没有说错,东北之变不是结局,而是开头。日本食髓知味,于1932年1月日本海军图谋侵占上海,先在虹口天通庵等地制造事变,日本领事提出不准抗日等等无理条件,步步逼迫,而上海市政府在蒋介石的指示下,步步退让,接受日方条件。
    此时上海与全国人民皆义愤填膺,一致主张抗日。《申报》主要负责人史量才组织壬申俱乐部,每周集会一次,集会之人多为上层知识分子,慕宇跟随史量才也参与其中。史量才曾向当时上海市长吴铁城多次提出意见,吴不接受。
    1932年1月28日夜间,日本侵略军由租界向闸北一带进攻,驻守上海的19路军蒋光鼐、蔡廷锴、戴戟不顾政府训令,率领第十九路军及上海义勇军,向日本海军陆战队应战
    1月29日,《申报》发表时评:“上海事件发生以来,我当局处处隐忍,甚至全部接受日人之要求。然而含垢忍痛之结果,仍不能满日人之意,又作军事之发动。我国至此,万难再忍,自不能不起而作正当之防卫。”1月30日,慕宇亲邀陶行知执笔发表时评:《敬告国民》;1月31日《申报》再由陶行知执笔继续发表时评:《国家的军队》……
    如果说东北的沦陷给整个上海带来的是义愤与惊醒,而一二八事变带给整个上海的,更多的是痛苦与耻辱。
    上海军民英勇斗争,坚持抗战一个多月。日方死伤万余人,四度更换司令。但政府当局妥协退让,不继派援兵,守军寡不敌众,防线终被日军从翼侧突破而被迫撤退。
    慕宇知道新闻之时正在为严彻的父亲写挽联,忽然笑得不可自抑。那么温良美好的一个人,居然如癫如狂,大失形象。
    若此刻手中有剑,他一定拔剑,而之后呢?拔剑四顾心茫然?
    只是毛笔龙飞凤舞,写完了,一支笔悬在挽联上空,“嗒”得滴下一滴浓墨,如同一滴浑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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