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版本 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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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妃亮相,豪奢夜宴在所难免。
宫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大臣们均携家眷盛装而来,侍女们被这狂欢的气氛冲昏了头,定不下心来做事,甚至连纳芙德拉女官长都有了手忙脚乱的失误。
可纶王妃,从“神之居”里走出来的“未知”,她的神圣诡秘只在走出来的那一刻,过后,预言成了寓言,真实回归现实,生活还是生活,如尼罗河水,亘古不变,滔滔流淌。
没有任何家族势力的支持,没有金山银海做基石,孑然孤立的埃及新王妃,所恃者也不过法老的宠爱而已。
至于她所生的王子,暂时还构不成威胁或依靠的力量——谁知道他能不能长成呢?夭折是司空见惯的事,不希奇。
而法老的宠爱——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既逃不过人老珠黄,王妃又能支撑多久?
倘若她还不是太笨——能够笼络住法老的心,就不至于太笨,那就该在朝野间找寻足以长久支持她的力量,与她相互依存彼此获益共生共荣的力量,她必须找到合适的人选下注,免得将来全盘皆输。
法老曾将赌注押在他的将军和士兵身上,结果他动摇了神庙,神庙却不能撼动他半分。
上下埃及,举手投足,莫非神意,弃神明选择人,法老谋略之初,岌岌可危,全无胜算。
但他竟然赢了神的势力,不过一夕之间,埃及还来不及人心浮动,他已将自己标榜为身在人间之神了。
其实,他不过是赢得光彩利落的高明赌徒,胜负未定时,倾全力而出。
那么,新妃在选择靠山时,是否也曾得到过法老的暗示或建议?而她最终选择投靠的势力,是否意味着将得到法老额外的青睐与佑护?
君臣将相,魑魅魍魉,各自心怀鬼胎念想,入座。
向来都是艳压群芳的佩特拉公主,今晚似乎有些失色。这也难怪,大家都期待着王妃的惊艳登场,相较之下,大祭司的容光自是暗淡不少,她的眉目之间,既无悲哀也无喜悦,唇角强牵的笑容是用来骗人的。虽然她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来迎接德卡的新娘,可是这“只闻新妃笑,哪念新寡悲”的残酷,惟独她感同身受,心头难免泛起刺痛的酸楚。
哈夫拉王子一直在关切地注视着妹妹。但是坐在他身边的妻子蕾兰,不停地分他的心,打乱他的神思。平日伶俐可人的蕾兰,偏偏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王妃宝座已经有主,再也打不成法老的主意,努比亚美人心中自然有难以言喻的怒气。倒霉的,是分身不暇的哈夫拉亲王。
瞅着这出好戏隔岸观火的人,是曼图赫特普。他身边的座位空着,那是为赫梯来的维加王子着意安排的。但王子本人却被尼罗河的夜色所吸引——没人在意是真是假,总之他自己是这么说的——他走到廊柱那边去欣赏了。为了庆祝法老的新婚及王子的诞临,底比斯的百姓都乘坐着小舟夜游尼罗河,人人手挚火把,互相抛洒圣洁的水莲花瓣,口中不时大声欢呼。这欢呼声直传到大厅里来。
法老的侍妾们都被安排在大厅下风处,好使脂粉香浓腻不到上座的贵宾,芙蓉挨着姐姐混杂其中,心慌慌,意悬悬,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睛,向远处的西顿少年望了一眼,又一眼,以至她的姐姐问她道:“你干吗这么心神不定?”
而真正心神不定的,却是在汨公主身后袖手而立的云翩翩。可纶王妃刚回宫就把她撵给了汨公主,她正烦恼着,此时达加将军的目光偏又附着在她脸上,逼视着她。她不敢抬眼,也不能转身离开,因为将军一准会紧跟着她,在无人的通道上将她拦截住,然后说出一大堆教她抗拒不得的温柔话儿,比起那样的被动,她宁可红着脸,承受将军的目光,心中好似打鼓,咚咚直跳,又是害怕又是迷惑却——又是欢喜。
凑巧的是,她所服侍着的汨公主,亦懂得眉目传情,她的目光毫无顾忌地向纪斯卡多望去,直白又坦率,曼图赫特普都懒得借此打趣了——只要不是瞎子,谁都知道汨公主的意思,可惜侍卫官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席上那个聪慧多情的姑娘。这一幕法老若是看到,一定会大骂侍卫官是傻瓜,可是………
可是,除了自己的王妃,法老的眼中还容得下谁呢?
可纶进来了。
她微弯着腰,牵着懵懂而行的小王子。
法老急忙站起,笑盈盈地亲自走去迎接。
法老一动,正载歌载舞的乐女们都暂停了表演,人们纷纷扭头,想看看是什么重要人物登场了,巨大的宴会厅忽然之间出奇的安静。
王妃即没有盛装也没有化妆,一张素脸干净地乏味,虽不至于蓬头垢面有碍观瞻,也绝对不能说是花枝招展赏心悦目。要不是法老突然起身,谁会注意到这个穿着打扮一无可取,寒酸得像个婢女的人物俏无声息地进入?
惟有汨公主与曼图赫特普,两人几乎是同时站起来行礼的,随后,所有人才如梦初醒般纷纷下跪,心里疑惑着,嘴里叨咕着,跪拜礼行得分外嘈杂。
法老没有马上领王妃入座,而是先走到哈夫拉王子面前,王子立刻扯了不情不愿的妻子,向可纶慎重地躬身行礼。
“王兄!”可纶回礼道,她饶有兴趣地望着一声不响的蕾兰,后者也正望着她。
有趣……
之后可纶含笑越过他们,走到大祭司面前,“王姐……”她柔声招呼道,“你好么?”
难为了大祭司,不能称赞王妃衣服穿得漂亮也不能恭维她粉雕玉琢的妆容,迎着可纶温和友善的目光,她本能地想起了倾颓的巴比伦城,霎时神经过敏,泫然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