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饭馆晚上的生意比中午更为火爆，喝酒聊天的居多。一番热火朝天后，虚脱的聂辰终于有机会休息一下，找到一根空椅子软软的坐下，打撑修长的双腿用力按了按才感觉稍微缓过些劲来。用毛巾擦掉脸颊额梢的湿润，顺手扶扶头顶上忙歪掉的帽子。
    注意形象的整洁是打从他来舅舅饭店打工起主动提议的，为的是提高饭店日均收入。他来之前，店里是没有服务生的，端盘子打扫都是舅妈一个人，不过就以前那零星几桌的生意，舅妈一个人鼓捣都闲得发慌。也难怪生意不上调，首当其冲的就是店里给食客们的第一感官。干净卫生，看着舒服才有心情好好吃东西。要是你吃饭的时候正吃得欢，一只绿头大苍蝇巴在你的菜上打算和你来个人蝇共食，你还能心无旁笃夹菜送嘴里去？
    他舅为了不带帽子上厨愣是没少给他白眼看，聂辰如实汇报客人反应最多的就是菜里有头发。他舅义正言辞的说聂辰多事，怎么也不愿意给自己带帽，但抗议的最后还是没挺多久就缴械了，结果是聂家这棵长势肥厚的顶梁柱拗不过舅妈的看家扭耳圣手，吧嗒着嘴不情不愿套上的大厨帽子。舅妈粗着声也带上，没少嘀咕发恼骚的舅舅，不就是带个帽子吗？又不是割你肉，少唧唧歪歪的。
    提建议的聂辰不但没得到好，反而自己给自己下了套，非常顺理成章的负责起店里所有卫生。累得跟个哈巴狗似的，薪水也不见涨。入夜九点过后饭店快要打烊，一般都在这时候才是他们吃晚饭的时间。
    还在吃饭的舅舅接到牌友电话，圆滚的脸立刻笑开，乐呵呵的答应一会儿就到。匆忙刨几口饭菜起身一溜烟砌长城去了。舅妈没好气的瞪那走得大摇大摆的背影喊了声：给我早点回来。
    舅舅这一去修长城多半凌晨几点才着家，有时跟那几个老鬼火拼忘了看时间，一拼就拼到通天亮。舅妈说了不止一次，说多了也不管用，久而久之都懒得说教。十几年的夫妻俩就是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
    舅妈吃好饭抖抖身上衣服，提着装毛线的袋子等着表弟聂尚进准备回家。
    舅舅家就这一个独子，夫妻俩都当宝稀奇着。聂尚进刚步入高中学门，不负众望的考进一所知名学府。这对他将来升学大有裨益。聂辰就没那个指望了，不是学习成绩优异就能顺利升学的。上大学的费用对聂辰来说就是天文数字，一般大学上了不过混个文凭。对将来发展使不上什么力。真要上好的大学，那学费得用堆得来数。要交学费时舅舅摇头，舅妈撇嘴。两人一副我没钱交那么多学费的意思。
    其实聂辰知道舅舅他们的想法，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将来有什么发展不像亲儿子那么靠谱，能供聂辰读到高中已经法外开恩做了老大的好人了。
    聂尚进没有起身的意思，饭碗递到聂辰面前：“表哥再来一碗。”
    聂辰接过碗转身在身后的电饭煲里舀实在了一勺递回去，这第几碗了？聂辰炸舌表弟过人的饭量，心想还真能吃，不过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个子才会高嘛，聂尚进吃进去的还真是给他吸收的贼好，十六岁的身高都能跟他不相上下了。好歹自己已经一米七的高度，以后还能再长点。这孩子十六岁就这么高了，长成得有多高啊！
    “妈，你先回去吧，我和表哥待会儿。”无视他妈瞪圆的眼儿，聂尚进美滋滋的吃饭夹菜。
    “他在这里收拾，你留下来能干什么？”舅妈语气一贯的带点辣椒味儿。
    “我有不懂的地方要跟表哥讨教。”
    一句话，舅妈没反对的立场了，她很是注重儿子的学习情况，一说到有助于儿子学习的事情，头一个举双手支持。表弟不大点的人，头脑倒是很好使，小小年纪就懂得抓人脉门。聂辰唏嘘不已，只有他知道，表弟留下来根本不是为了学习什么的。
    舅妈走后一再嘱咐聂辰一定把门关好。又对儿子说学习上的事重要，但也要注意休息早点回来什么的。
    “表哥，我们出去玩吧！”自个儿妈前脚刚走，聂尚进原形毕露，瘸样儿爬上眼角眉梢。勾肩搭背的靠在聂辰身上。
    聂辰收拾起碗筷，笑着回绝道：“我还有很多地方要收理，要玩，你自己去吧。”
    “不行，今天你必须跟我一起去。”聂尚进摆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势态度。
    打从这个表哥出现，聂尚进印象里基本就是他一天到晚忙个不停的身影，越发懂事后，聂尚进发现表哥做的事情跟自己忙的事情完全不在一条道上，经常都是他被妈妈叫去做这做那，年纪不大的表哥跟他家保姆的性质差不多了。而自己则伙同玩伴东游西窜总是把表哥才收拾好的地方搞得鸡飞狗跳。然后几个捣蛋鬼幸灾乐祸的看着表哥驼着小背耐心地重新整理。年少无知，怎晓得那是把自己的快乐健在他人的痛苦上。越长大就越觉得不愿意看到表哥甘愿做牛做马的样子。
    “别弄了。哥——”聂尚进抓住聂辰忙碌于碗筷的手，嘟囔道：“整天端盘子洗碗，做这些娘们事。难道你就想这么过一辈子？”
    聂辰身子微不可查的僵了下，那句就这么过一辈子还真是说到他的痛脚上了。有些事儿能是说不想就不想的吗？
    聂辰忽然眯起斜长的眼，意味深长的说：“你还好意思说我呢！我看你这段时间真是玩疯了，老拿我当挡箭牌，小心我弃暗投明说不定哪天把你给告发了。让舅妈好好管管你这个——乖儿子。”故意拉长‘乖儿子’几个字，说完拧了下聂尚进凑在自己脸上蹭来蹭去的鼻子。
    一时失查吃了大亏，表弟老不乐意的哇哇大叫：“我都是大人了，你还来这招。”
    “呵！”聂辰不置可否的笑笑，继续收盘子。
    “我帮你，收完你可得跟我走哈！”聂尚进摸着鼻子再次凑上去，干脆耍起无赖非要表哥妥协不可。
    半个小时后，遭到聂尚进无敌流氓加耍赖攻击的聂辰被推着进了浴室洗了个澡换好一身休闲装才被拉出来。
    聂尚进笑眯眯的打量他家表哥焕然一新的俊模样儿，迫不及待的钩住表哥散发着阵阵沐浴香味的脖颈。
    扣个响指：“走吧！我亲爱的表哥。”
    “我们这是要去那儿？先说好了不许喝酒的，也不能去那什么不三不四的地方。诶！你听到了没啊！”
    “听到，听到，不许那不许这的，你就一管家婆！我看你甭找什么媳妇了，干脆找个老公嫁过去得了。”
    一声大叫，聂辰七拐八拐大玩曲折路线追着到处躲窜的聂尚进消失在街头。
    满天星斗泛着灿烂的光华融入漆黑化为一体，星空下城市在灯火中复苏，人们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