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流年之暮(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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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凉默已经死了。
就在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凉默脸上的苍白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他心脏病发作,可是她却没有发现,她怎么会这么笨,这么明显都看不来。
可是凉默,你也是个大傻瓜,你怎么可以因为苏文贪玩强忍心脏的疼痛,你那么爱苏文,你又怎么可以离开她?你个大傻瓜。
苏文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就只会怔怔看着天花板,像个没了灵魂的木偶般,不哭不闹,也没了感情。
伊辰看着这样的苏文,心中的疼痛无休止蔓延,他不是凉默,他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伊辰坐在床边,手轻轻覆上她冰冷的脸,“苏文,你别折磨自己了好吗,凉默······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心疼的。”
他会心疼吗?那他为什么还要离她而去,为什么要给她这样的痛楚?他明明知道她会很难过很难过,他怎么能这么狠心看着她独自痛苦?
“凉默······他最放心不下的是你,你这样······只会让他走得不安心。”
苏文茫然地转头,看着伊辰,渐渐地,眼中泛起了一层泪光。
“我······很想他。”
“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凉默······他是不是也知道?”
伊辰看着苏文眼中越落越多的泪光,他不停为她拭擦着,心中却像被扯开了一道口子,也越来越痛。
“凉默······他也一定会知道的······”
苏文一把抱住他,痛哭出声。
那么凉默,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晦暗的墙角之中一抹黑影隐没在黑夜之中,脸上布满了浓浓的一层哀伤。
伊辰看着床上熟睡过去的苏文,轻轻地走了出去,关好了门。
伊辰走到走廊上,靠着墙角轻轻叹了一声。
“你走吧,去你该去的地方,你这样······她只会更加无法忘记你。”
伊辰的声音很轻,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着黑暗默默地诉说。
转角黑暗中一抹黑色虚无的身影隐在其中,看不清他的脸,只看见他眸中那一抹深深的哀怨,空气很静默,良久良久,一声沉沉的叹息自空中扩散。
那抹黑影,终是默默转身,离去,隐在了黑幕之中。
是的,一切都不是偶然,伊辰是第二个能看见凉默的人,另一个便是苏文。
凉默唯一放不下的人便是苏文,所以灵魂久久不愿离去,而伊辰便是受凉默所托,一路追随照看着苏文。
苏文不会知道,凉默一直都在她身边,不曾离去,明明相念,却不能相见。
若是相见只是为了下一次的分离,相见成了一种伤害,那么,不见,会不会更好?
苏文醒来后看着镜子憔悴的自己,认真梳洗了一番,看着俊毅的伊辰,勉强撑起一抹笑意,“陪我去一趟游乐场吧,我想再看看凉默最后呆过的地方。”
伊辰看着开始振作的苏文,晦涩的眸中升起一抹温润之色,可是他却看不到苏文眼中的那一大片荒凉,像了无生迹的原野,一路蔓延而去。
苏文看着那条高高的阶梯,那是凉默最后一次唤她“丫头”的地方,那也是凉默心脏病发作摔下去的地方,这一道阶梯,将他们分隔了两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永世不得相见,这一道阶梯,成了他们永远也无法逾越的距离。
那一日她哭断了心肠,看着凉默的身体在她面前渐渐变得冰冷,第一次,她觉得刺骨的寒冷,将她的心一点一点冰冻。
她是那么不愿接受他已经离开的事实,她宁愿相信他还在她身边,还会不停唤着她“丫头,丫头。。。。。。”,所以她选择了遗忘,选择了失去他的记忆,因为在她眼里,他从不曾离开。
凉默,如果可以,能不能······真的不要离开。
苏文抬眼看着游乐场来来往往欢腾的身影,那里面,也曾有她和凉默的身影,只是如今,再也没有那么一个人,牵着她的手,带她上山下水,对她温情脉脉,“丫头,我带你玩一遍世界。”
苏文坐了过山车,玩了海盗船,看了一遍众山小,只是再也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因为那个捧她如珠如宝的男人,视她高高在上的男人,他已经不在了,那个说陪她看冬日落雪对她说,“丫头,有我在”的凉默已经不在了,永远的不在了。
伊辰看着苏文寂寥的背影,心中是难以言语的苦涩,曾是受友人之托想保护她,如今,他是真的那么想保护单薄无助的她。可是苏文,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的是凉默,站在她身后的伊辰,就像隐在她身后的影子,她又怎会,回头看看,她背后那一抹默默守护她的影子?
苏文看着那像坠入云雾的摩天轮忽然就很想知道从上面飘下来是什么感觉,灵魂飞出来又会是什么感觉?她真的很好奇。
苏文坐上去的时候伊辰紧紧牵着她的手,她给了他一抹安然的笑意,这让伊辰稍稍宽了心。
苏文在摩天轮启动的时候偷偷解了安全带,身边一路充斥着尖叫和呼啸而过的风声,她看见了身边的风景簌簌而过,就像时光机器,倒映着往日的景象,那时的她一手操起凉默的手狠狠就是一口,她是害怕的,可是她不说,看着凉默一路尖叫和控诉声她心里觉得很痛快,她喜欢凉默被她欺负的感觉,因为那只属于她和他的感觉。
苏文嘴边扬起了一抹幸福的笑意,她握着伊辰的手渐渐松了开来,她感觉到自己像蝴蝶一样轻盈地飞了起来,那是灵魂飞出来的感觉吗?
她看见了伊辰脸上的惊恐和绝望,耳边的尖叫声越来越模糊了,她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不停下坠,那里,会是天堂,还是地狱?
她似乎又看见了凉默,他就在人群之中,那看见了他眸中的不舍,还有深深的痛楚,凉默,那是她的凉默啊。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梦了千百回,此刻一如从前一般,默默守在原地,等着她的傻丫头。
凉默,是你来接我了吗?
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唇边的笑意开得异常绚烂而妖娆。
凉默,若你已不能再看见我,那我,就去找你,好不好?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等我吗?
会。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会去找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