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七 君臣 140 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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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谋划
亓宫的规矩,外臣不得入内廷。但祸起边疆,确实兹事体大,连芳听得小太监的传报,亲自出来迎接众位内阁重臣。
不过天色已晚,是否在此刻得见天颜,即便连芳也不敢善作主张,只把人领到寝殿的仪门之外,自己急匆匆进入禀报。
韩丹林等人看大总管进去多时不见消息,又等了许久,才见连芳慢慢踱了步子过来,却是躬身赔了个罪道:“奴才该死,害诸位大人久等。君上刚刚用完膳,我才得便回了话。君上说,知道了,请各位大人回去吧。”
什么?!
诸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干等了这多时,却没料竟是这般结果,顿时都傻了眼。
“连大公公,”还算韩丹林沉得住气,勉强笑着问道,“敢问公公有否将加急军报交予君上过目?”
“当然!”
连芳很不客气的接口回答,那语气颇有些被得罪的意思。毕竟他也是宫中久伴君侧的老人了,又哪里是那不知轻重的人呢?
韩丹林一时语塞,去看谢丰。
谢丰亦有些茫然。
李非凡虽是枢密院长官,军中首脑,但毕竟与这些常年议政阁臣不同,对君前奏议不甚明了,因此这时更加不知所措。
连芳看诸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却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又躬身行了一礼道:“各位大人,请出宫回府吧。酉时已过,宫里也该下钥了。”
众人见他已显出不耐之意,知道无回旋余地,心中惴惴,却也不敢再久留,只得由小太监领着出宫门而去。
寝殿之内。
宫人方方撤去晚膳,连芳送完各位宰辅重臣回转来时,见亓珃已洗手净面。他忙走近去,接过小太监托盘上的茶碗上前伺候。
“君上,这是君上离宫期间,陛下自帝都捎来的云丝茶,对健胃消食最好,君上尝尝?”
亓珃“嗯”了一声,伸过手,连芳忙把茶碗轻轻放在他的掌上,见他另一手随意的将那道八百里加急军报抛在一旁。
茶碗抿在唇边,也只是喝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白皙细长的脖颈跟着手腕落下的方向缓缓垂下,亓珃将茶碗推远,一手移过一份奏折,在灯下细看。
这是一份比那八百里军报要详尽具体得多的密奏。
早在三日前,东岭暗卫便已将此密奏传入深宫。逻军兵力调配,如何部署,开到何地,这封写得密密麻麻的奏报中皆言之甚详。
亓珃自案前抽屉中抽出一张手绘地图,目光盯在东岭以北处的某一座城池微蹙长眉。
若以为他人在丹宫,朝中诸事都不理会那便错了。
这些些琐事,也不过就是半日功夫便可处理得掉。真正动摇国本危及社稷的事,他无一日不察知微豪。
只不过,所用的方法非那些爱讲仁义道德国体规矩的朝官所能想象得到罢了。
脚步声响在门外,亓珃没有抬头,“是柳严霜么?进来。”
连芳见是要议正事,向左右示意,殿内宫人皆随他退出门外。
柳严霜几步跨入殿内,单膝跪倒:“末将拜见君上。”
也不用等亓珃再行吩咐,利索的奏明情况。
“逻都暗探传来消息,果不出君上所料,逻忻已调十万兵马赶赴东岭,在重挫乾国之后,果然便要对我大亓出手了。”
亓珃对逻忻了若指掌,即便不得暗探回报也所料不差,似未听见柳严霜说话,仍是以手支颐,微蹙了眉间若有所思。
柳严霜禀告完毕并不见座上人回答,微微抬眼。只见明亮烛光将少年的侧脸映在案几之后的帘幔之上,纤秀轮廓,长长睫毛翘若蝶翼,看得人心头一跳。
柳严霜忙垂下眼,哪敢再去多看。
亓珃一时想毕,抬眼道:“派去帝都的使臣明日应该到了吧?若有消息,立刻报于寡人知道。”
“是!”
柳严霜忙应一声,心中暗道,亓国地处云河之南,此去帝都最快的马也要五天,好在国主料事如神,方方得知东岭异动便立刻派出贴身心腹为使,若及时将消息传入帝都,逻忻想要隐瞒调兵乘机入侵之事便不能得逞。
又听亓珃向外唤道:“传余风。”
门外连芳立刻应命而去。
移时,金吾卫统领余风气喘吁吁而至。进殿尚未跪稳,便听亓珃吩咐:“余风,你即刻出发,换马不换人,将此玉牌,”手指轻点案头一圆环碧青之物,“送往阗郡风子离手中。”
“风子离?”
余风与柳严霜都吓了一跳。
“不错。帝国五虎上将之一的风子离。”
亓珃淡淡语声仿似在说什么平常事。
“现他正坐镇阗郡,统领十五万帝国大军。柳严霜,安排东岭暗卫接应,等余风一到便让他换上云帝贴身近侍服饰,以此玉牌口宣云帝诏令,命风子离即调所辖精兵往亓国东岭坐镇。”
“这……”
柳严霜与余风皆脸色一变,互望一眼,虽都明白国主此举何意,但都觉匪夷所思,一时被震得呆了。
“怎么?”亓珃微挑长眉,目色清冷,“你们怕了?”
“不!”柳严霜回过神来,立刻叩首于地,“我等追随国主,肝脑涂地都是本份,绝不敢言畏!”
余风亦拜身而下道:“金吾卫追随国主,万死不辞!”
亓珃淡淡一笑:“起来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
柳严霜心中确有疑惑,未料他如此洞察,向上看了一眼,顿首道:“是。君上,末将以为,如今我大亓也已练就雄师十万,倘若逻国真的开战,我军亦能挡上一挡。而况我使明日便到帝都,陛下得闻此事,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又何必……何必……何必在此时……”
“何必在此时假传帝令,调动风子离?”亓珃替他把不敢说的话说出来。
柳严霜以头触底不敢再多说什么。
亓珃微微哼了一声。
“李非凡的那些兵,这些年练得也算很好了,只不过,比起逻忻的来……”
摇一摇头,没必要再说下去。
实力决定胜负,事实大于雄辩。这些下头的臣子们若非错估形势,便是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奢望。
亓人文儒羸弱,五年练兵便想抵挡素以铁甲猛骑傲世的逻国大军,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
“从国都领兵东进,抑或等陛下出手,赶过去时怕也都晚了。若不出所料,逻忻很快就会动手。”
柳严霜与余风不由自主都“啊”了一声。
所谓动手,便是突破复源城领军西来。
亓国不比有封水为屏障的浦国,一旦东岭被破,敌军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可长驱直入,直捣国都。又两军实力相差悬殊,那么以逻军的嗜杀之名,沿路城池无不会遭遇屠城之难!
柳,余心中大感忐忑,却不明白这少年国主何以能用如此平淡语气说这等国难危亡之事。
亓珃挥手:“去吧。传令阗郡之事除了你们二人,若有第三人在事成之前知晓……”
冰灯寒瀑似的眸光自人面上拂过,两人尽皆心底一冷,这后半句话不说自明。
“末将谨遵君旨!”
二人齐身拜倒,叩头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