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烟波四起 第十四章 失望•;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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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萧潼心里满是疑惑。是自己太牵挂弟弟了么?为什么在楚然身上看到越来越多熟悉的东西?
刚才相视时的眼神,给他带来强烈的震撼,就像大风刮过海面,瞬间波涛汹涌。
那双眼睛里藏着什么,电光石火的交错,来不及捕捉,却已直击他的心房。
楚然,他太不一样了。用不着分析,只是直觉。被这种直觉驱使着,他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看来,对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子”紧张的不止楚江流和苏意横,还有他自己。
回到卧室,他吩咐侍女白芷:“去通知厨房煮一碗燕窝薏米汤,端到我这儿来。”
白芷依言去准备,等端来甜汤,萧潼却不喝。过了一会儿,又叫白芷进来,对她道:“把这碗汤端给东厢房的楚侍卫。”唇角不经意地勾起一丝细小的弧度,“对他道,吃过糕点,最好再喝点汤,比较容易消化。”
白芷睁大眼睛,满脸错愕,却在萧潼一个挑眉的动作中急急收敛,端着汤走了。
萧潼摸摸自己的额头,苦笑:“萧潼,你竟要用这种宵小手段去对付自己的侍卫?楚然……他怎么可能……?”
十五岁失踪,如今十八岁,身体会长高,性格也可能会有变化,可是容貌、声音不可能变化那么大。除非易了容,刻意改变了声音。但是理由呢?
是异想天开了吧?可偏偏止不住那种冲动,想要一探究竟。
很快白芷回来,向萧潼回报。
萧潼发现她抿着嘴偷偷地笑,颇为讶异道:“什么事这么好笑?”
“哦,是那个楚侍卫……他,他真是太可爱了。”白芷捂着嘴,可笑意全从她眼睛里流露出来,“他喝那碗汤时,简直就像……”似乎找不到形象的描述,她歪着头想了想,“就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又是欢喜、又是心酸的样子,奴婢想,他怕是有些受宠若惊呢。”
是受宠若惊么?这少年虽然贫穷,却不像是个会受宠若惊的人呢。有时候看他表现出卑微的样子,可他却一点也没有感受到他的卑微。
那么,是感动么?因为做错事不仅没有受罚,反而得了额外的赏赐?似乎,只能这样解释了。
夜深了,楚然的房门无声地启开一条缝,一条黑影悄悄潜进室内,慢慢靠近楚然的床。
楚然睡得很沉,发出安静、均匀的呼吸,看来毫无防范。
黑影走到床前,伸手,轻轻探到楚然脸上,楚然依然一动不动。
那只手慢慢摸着楚然的脸,从额头到耳畔再到下颌,细细地触摸、细细地寻找、细细地感觉。
终于,他放弃似地叹出一口气,极低的声音,然后直起身子,退出楚然的房间。
床上的楚然蓦然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在黑暗中煜煜闪光,然后又像沉没的流星,一点点暗下去。
第二天一早,罗衣又给楚然端来早饭。楚然注意到她眼里带着血丝,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没睡好?”
“你今日要受刑,我怎么还能睡得好?少……”“主”字没有说出口,就被楚然一个手势打断。见楚然转身关上门,罗衣才续道,“你当自己是铜皮铁骨么?剑伤未愈,还要受六十鞭,你哪里……”
“没事,不用为我担心。”楚然低声道,“旭日堡的人就要来了,我必须在他们来之前养好身子。所以不妨将新伤旧伤一起养,这样节省时间。”
“可是……”她心痛,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在楚然温和而坚定的目光下,只能改口,“少主记得多保重自己就是了,否则,谷主会责属下侍奉不周之罪。”
“我当然会留着自己的有用之身,不会随便糟蹋的。”楚然露出和煦的笑容,“你是父亲派来配合我的,又不是我的侍女。”
罗衣心中黯然,却知道自己无法违逆楚然的意思,只好默默看着。
刑堂在府外,隶属贪狼堂管辖。楚然去过一次,再去时便不再陌生。
刑堂的掌刑人见楚然出现,有些吃惊:“你不是新来的楚侍卫么?怎么才受过一次罚,又要受罚?你做错了什么事?”
楚然道:“总之是违背城主命令,你们就别问了。城主命我来领六十鞭,请你们执刑吧。”
脱掉上衣,掌刑人更是瞠目结舌,因为楚然身上带着包扎,明显受了伤。
看楚然把包扎的白布一层层揭开,露出前后两处伤口。伤口皮肉外翻,里面鲜红,外面却已呈黑紫色,看起来煞是狰狞。
楚然站直身子,背上渗出一层细细的冷汗,唇色发白,可面色却平静如初。
掌刑人面面相觑,似有不忍之色:“小子,你胆儿挺大啊!”
楚然不解。
“要不是犯了天大的错,城主怎么会对你这样苛刻,受了伤还让你来领罚?上次只是罚跪,这次可是玩真格的了。”
楚然微笑:“是我自己请求的。”
“你活腻味了?”掌刑人更加不可思议。
楚然摇摇头,促狭地笑:“我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养伤而已,一样伤是养,两样伤也是养。”
“……好吧。”表示愣小伙子不可救药了,于是,该受的你就受吧。
绑上刑架,撕扯到伤口,楚然咬牙。没有时间了,必须让自己尽快受完罚、尽快恢复体力,还有太多事情要做。
后背的伤看不到,感觉比胸前好得多,反正鞭子是打在背上的,没什么大不了。
“嗖啪”,尖锐而凌厉的风声,落在背上时,瞬间带来火辣辣的剧痛。
一下下鞭打,疼痛就像电流击过每一寸肌肤、每一寸筋骨。楚然看不到,他只是坚定地站在那儿,除了肌肉微微颤栗,身子没有半分移动。
掌刑人一左一右,轮流挥舞鞭子,两人不时交换一下目光,开始露出佩服之色。
这位消瘦白皙的少年,竟有这样的坚忍而毅力。鞭子早已撕裂伤口,血流如注,他竟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他们下意识地避开伤处,可是鞭伤已经密布整个脊背,再也没有下鞭之处。
两人停了停,问道:“楚然,你要不要歇一歇?”
楚然感觉到背上一片粘腻,甚至听到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他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可是当鞭子停下的时候,他的目光又清明起来。
扭过头,他向他们微笑:“我没事,你们继续好了。还有十下,很快就过去了。”
最后十下,掌刑人打得很快。可是楚然的身子开始摇晃了,他额头上有豆大的汗水流下来。
“六十!”
最后一鞭甩落,楚然脚下已经积下一个小小的血泊,他的瞳孔已经有点涣散。掌刑人以为他会昏倒,可当他们放好鞭子,再看他时,他却已经彻底清醒。
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冷汗,可他的眼睛清洌如泉。
他被从刑架上解下双手,揉了揉手腕,慢慢拿过自己的衣服,正准备披在身上,掌刑人道:“等等,背上全是血,别弄脏了衣服,我们为你清洗一下。”
楚然心里一暖,回头看他们一眼:“谢谢了。”
洗干净伤口,简单地上药、包扎了一下,楚然披上外袍,走出刑房。脚步有些虚浮,脊背却依然挺得笔直。
外面阳光真好。楚然抬头看了看天,对自己微笑。其实,还是占了便宜的,是不是?若是养好伤后再去受罚,只能上药,没有机会养伤。而现在,自己可以几处伤一起养,这样,更有利于自己恢复体力。
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