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七十七章 血液的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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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念铭坐在庭院看天空里繁星闪烁,初春夜空靛蓝色沉淀的格外凝重深沉,美得妙不可言。就在他享受着这静谧的一刻时,马俊经历了人生的最大变故。
楠永贵从衣柜里翻出压箱底的军绿色大衣,做工仔细,很是崭新。他转身将大衣披在马俊挺拔的肩头,昏黄灯光下,马俊的脸孔布满烦躁不安。
楠永贵拍拍他的肩头劝道:“兄弟,既来之则安之,再说了,这也不是件坏事。”
“这糟心事找的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巧。”马俊心情不好,语气冷淡。
楠永贵也不怪罪,他点了一支烟吸了口递给了他,笑得满脸艳羡:“要真找上我就好了,我要是能有那么个威风的老爹,我就天天的往家里一坐,喝着左边递来的美酒,抽着右边递来的雪茄,逍遥自在的等着马屁精巴巴的来求我。”
马俊叼着烟,哭笑不得的瞪这他:“瞧你那点出息!”
楠永贵却忽的深沉起来,他垂着脑袋,抢过马俊嘴里的烟使劲吸了口,然后重重的将烟雾扑进了空气,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有些沙哑哽塞,他说:“马俊,说真的,从今以后,你就和我们不一样了,大小我就知道,你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马俊瞪着星目啐了他一口佯装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什么不一样,不是一路人,从今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就算他要认我,也得我同意才行。”马俊的眼神异常倔强。
楠永贵有些为难的问道:“那你到底是认还是不认啊?”
“去,你怎么跟娘们似的,墨迹死了。”他起身将烟屁股摔倒地上一脚碾灭。
立刻招来楠永贵的不满:“哎,你怎么净顾着自己爽啦,我还没抽够呢!就剩下这么一根烟了!”
马俊见他依依不舍的瞅着尘土里的烟屁股,不觉好笑,他抬起脚,反复碾压烟屁股笑道:“要不我再给您老捡起来点上?”
“那还是算了吧•••哎,要是你认了你老爹,我还犯得着跟你为了根烟在这瞎掰扯。”楠永贵说这话时,压根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马俊果真一听这话气得跳脚,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说,你是不是早被那死老头收买了,怪不得一晚上都怪里怪气的。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瞎参合,别怪我跟你翻脸!”
“行行行,算我多事还不行嘛,你们爷俩的事,我真犯不着插一脚。”楠永贵悻悻的咬着嘴,心里十分忿然。
“谁跟他爷俩,他也配!”马俊怒道,然而一抬眼,却发作不起来,楠永贵见他沉默,也往上一望,只见一个儒雅威严的中年男人坦然自若的杵在门口。
楠永贵瞅瞅马俊小声劝道:“有话好好说。”接着一溜烟跑了出去。
马俊有些愠怒的盯着眼前的老男人,语气非常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能来?”他有着完全的镇定,他说:“你是我儿子,我自己儿子的家,我为什么不能来,法律条文上也没这一条啊。”
马俊气结,更加用力的碾压脚下的那可怜的面目全非的烟屁股,他怒道:“谁是你儿子,可千万别往自个脸上贴金了,我都替你不齿!”
男人脸上一凛,怕是从未受过这样的气,然而他还是语气恳切的说道:“马俊,不管你愿不愿意认我,你都是我的儿子,这是不能抹灭的事实,只要你还活着,你的身体还留着我的血,你就逃避不了这个既定的命运!”
马俊气得几乎要怒吼出来,他当然要生气,他当然要愤慨,他是有理由的。然而事情来了,他愤怒了,抵抗了,这个老男人却依旧纠缠不休。
男人见他一脸不耐烦,又放轻了语气,带着长着特有的威严,他说:“马俊,当年我将你托付给宫副官,也就是你养父,是有隐情的,我也跟你解释过了,实在是外因所迫,形势所逼,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舍得将自己的儿子送给别人去养。”
马俊听了冷笑一声,他的黑眸几乎要蹦出火来,他冷笑道:“你是为了什么将我抛弃的我根本就不关系,甚至也不生气,但我气得是我家发生那么大的变故,我爸爸屈死,你竟然都无动于衷,眼睁睁的看着宫家就那么完了,照你的话说,宫家就是你的恩人,那你为何要看着恩公受难自己却袖手旁观,你倒是解释啊,马将军!”
马毅山眉目紧蹙,与马俊十分相似的脸孔露出惭愧的而痛苦的表情,是啊,为何自己都做到将军的位置了,还是不能随心所欲的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呢,为何职位越高手脚却被束缚的愈紧迫呢?这真实的世界就是叫人这般赤裸裸的难堪。
当年他领兵驰骋在朝鲜半岛,那是艰苦卓绝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有同伴在身边死去,昨日还亲密交谈着,今日就死在了你的眼前,何其的无奈,何其的痛苦,可就是在这样战火纷飞的残酷境遇里,他陷入了爱河,昏头昏脑的爱上了马俊的生母,一个纯朴善良的朝鲜女子。
然而战争终有结束的日子,女人也随着战争的结束而逝去,他只能哀伤的带着儿子回国,然而,他在家乡是早有妻室的人。他还是英雄,英雄不该没抹黑,所以他将他交给了宫副官。
马毅山那时还年轻,还怀着单纯,他就想,等我升了官,变得更有本事了,就将马俊接回来,再好生补偿他,然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位高权重了,名声也愈发响亮了,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直面自己的‘过错’了,他日日的提心吊胆啊,生怕周围对他虎视眈眈的敌人发现蛛丝马迹,所以,他只能任由恩公死去,只能任由宫家破败,只能任由马俊流落街头。
这都是无奈之举啊!然而,他终究还是后悔了,因他年岁愈来愈大,膝下却仍无一女半子,该是报应啊!他想。所以,他决心纠正自己的错误,不管承受如何的后果,被罢黜免职,拔去头衔,收回勋章,也许是妻子提出离婚?无所谓了,他已经是个半身如土,行将就木的濒死之人,没什么能再打击他的了,反正他是要死的人了,半年前他被医生知会,他得了肝癌,晚期。
然他并不想用这些来博得马俊的同情,他想叫他心甘情愿的叫他一声爸爸,但愿这不会成为奢望。马毅山这样想着几乎就要潸然泪下,老泪纵横。但他忍了下来,他要保持镇定,像他当年在战场上一样在紧要关头想出制胜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