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十二章 一封家书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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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地银装素裹,迎来爆竹声声,又是一年冬去春来时。
    我在医院里一人期期艾艾的过了年,出了正月,我才勉强从病床上爬起来。
    本来医生说我伤口不深,不需要住院,哪知刚回厂子的小窝,半夜里就发起高烧,去了医院一瞧,竟烧成了肺炎。这么来来回回一折腾,医院外的柳树都打春发芽了。
    看着雪原融化,万物繁茂,再到果实满枝,我心里隐隐升腾起焦灼不安的情绪,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猜错。
    上午村口的邮递员老李托雪纯带给我一封信,拿来信仔细端详一看,微微泛黄的信封上,赫然写着马俊的名字。
    我赶紧拆了看,发现信封封口早已被人开启,我纳闷的瞅了师傅一眼,师傅憨憨一笑:“不是师傅拆的,雪纯从老李那拿来就是这样。”
    就算他没拆,恐怕也已经看过了吧,我也不去追究,匆匆把信纸铺平。
    上面一溜隽秀的笔迹,即使不看署名,我也能识出这是马俊的字迹,他写字习惯性的向右倾斜,像被西风吹歪了。
    上面仅有寥寥数字,写着:祈盼念铭哥哥速归,家中发生大事。字迹有些潦草,尤其是最后的日期,被拉得长长的,好似写得非常仓促。
    看清日期,我心里猛然咯噔一下,这日期是一个月之前的,信怎么现在才到?!
    师傅看出我的疑惑讷讷说道:“老李说给你送过好几次信了,可你都不在家,所以他就把信压在床头,想以后再单独给你送,没想到后来给忘了,哎,你说老李这记性,根本是狗脑袋嘛。”看着我阴沉的脸色,师傅赶紧打圆场。
    我说老李这死老头干嘛要托雪纯给我捎信呢,原来是怕我弄他!我还真得好好弄弄这该死的玩意儿,耽误我大事了!
    我火急火燎的就开始收拾包裹,心里忐忑不安,惶惶然觉得马俊一定出事了。
    正好这天下午二黑赶着牛车要去东头,我赶紧收拾包裹,想搭他便车。
    “念铭,你身体刚好点就要动身啊。”师傅把带来的热饭扣上。
    这些天我身体不好,一直都是承蒙刘师傅一家照顾,我很是感激的瞅了他一眼。
    “恩,看这信上写得,俺家恐怕是出啥事了,俺担心俺弟弟马俊。”
    “可这信是一个月之前写得,要真出啥事了,你没回音,马俊还不得天天的给你来信啊。”
    我一寻思,师傅说的倒是不无道理,可我心里忙忙叨叨的,就是不得安宁。
    我叹口气:“我离家也好几个月啦,过年也没回去,俺家那情况师傅你还不清楚啊,不管咋地,我这次都得回去看看。”谁叫俺是大哥呢,就是个操心命。
    哎,你看你小小年纪,还真不容易。”师傅慈爱的看着我。
    “这年头谁活的容易啊。”
    我苦涩一笑,这几个月我虽然一直躺在医院里,但外界巨变带来的震荡仍让我寝食难安,我需要尽快赶回去,我要亲自确认马俊没事,至于其他人死活,那我可管不着了。
    “你非得今天走啊,看这天色待会恐怕还有场大雨。”师傅靠在椅子上一脸担忧的望着我。
    “嗨,咱这地方,下雹子都不是稀奇事,区区一场大雨可挡不住我。”我心里毛毛躁躁的,很是不耐,可又没有理由冲师傅发火,只能耐着性子。
    “这几天风大,咱这离火车站远,这时候走,恐怕夜里都赶不到。”师傅皱皱眉,几乎是把话拼命挤出来,“要不,咱管赵厂长借一下那辆吉普车?”
    “刘师傅!”一提到赵家,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别在我面前提姓赵的,要不是我实在没去处,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多呆一秒。”
    师傅见我生气,也不好再吱声,沉思一会说道:“念铭,我知道你硬气,有傲骨,但也得分时候,你看你家不是出事了嘛,你坐车回去不是也快嘛。”
    我沉下心一想,也是这个理,还是家里事要紧。
    师傅见我点头,就冲外面要和:“行啦,瘦猴,你去整车吧。”
    我瞅着师傅怒目圆睁,嗨,好家伙,原来师傅早就和瘦猴串通好啦,就等我松口呢。
    师傅见我面色不悦,拿出说教的架势:“念铭,听师傅一句劝,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再跟赵普九对着干啦。”
    我皱皱眉,对师傅的话嗤之以鼻,也不想想我这都是为谁?
    “念铭,我知道这事都得怪我那不争气的闺女,那赵普九确实也不是啥好东西,可人家这次放出话啦,说你被捅了,没把他抖出来,也算条汉子,想跟你化干戈为玉帛,就等你一句话,只要你肯,以后你就是他兄弟。”
    “这是什么话?!”我怒喝,这个刘师傅,原来也是个孬种,墙头草啊。
    “念铭,你先别气,听我跟你分析。”
    “你说!”我冲他,心里老大不情愿。
    “傻小子,你以为他赵普九是傻子啊,到处宣扬他捅了你,他那是在做戏呢。”
    “整的啥幺蛾子啊?”我大惑不解。
    “你知道咱这最土最混的是谁不?”
    “赵普九?”
    “答对了,不过以前是,现在最横的可不是他了。”
    “那是谁?”
    刘师傅故作神秘的说道:“是北头的大牛。”
    “就是那个杀人犯?!”这个大牛我略有耳闻,听说他祖上是军阀,可能是血缘里根深蒂固的劣根,他天生带着股飞扬跋扈的嚣张气焰,见了不顺眼的人说砍就砍,一身匪气。
    “他前几天被看守所放出来了。”
    “才几年啊,咋放出来了?!”我大为诧异,那个大牛身上可背了条人命啊。
    “傻小子,今天师傅就叫你开开窍。”他伸出手作势要摸我头,我不甘不愿,头一偏,他悻悻的缩回了手,“你这孩子,可真够倔的”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牛家可是大户人家,用了点手段,买通法院,通过法院调解给那家点钱,这事就算了了。”
    “一条人命,就这么了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呀!”刘师傅哀怨的叹了口气,沟壑纵横的老脸充满不甘。
    “念铭,你要学会变通,这个世界有钱的才能摆爷态。”
    “那也不能为了钱就草菅人命啊!”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阴暗的现实,怒吼出来。
    “念铭,识时务者为俊杰•••”
    “行啦,刘师傅,别跟我这扯犊子啦,得,我还是搭二黑的牛车吧。”我不耐烦的扯了包裹就要走,刘师傅一把拽住我说道:“哎,好啦,叔跟你扯这些干啥,其实•••嗨•••”
    “刘师傅,干嘛吞吞吐吐的,想说啥说啥,赶紧说完,我还得走呢。”我一把甩开他,被他缠的很是烦躁。
    “其实•••嗨•••咱爷俩还有啥藏着掖着的,我直说好啦,”他像给自己打气似的自言自语,脸色涨成猪肝色,我猜他这话恐怕不好张口。
    一听,真真叫人不受用。
    “念铭啊,其实是赵普九怕大牛出狱后威胁他的地位,想趁机赶快拉拢‘人才’,壮大他的队伍,来巩固他的地位,所以叫我•••”
    我一听,气的肺都要炸了,原来那厮看中我不要命的劲了:“所以叫你来游说我!”好你个刘长顺,我替你家流血卖命的,到头来,还叫你给卖了,你当我是杂技团里的猴子啊,随你戏耍啊,我告诉你,我宫念铭可不是能叫人谁便欺侮的!
    “刘师傅!你住嘴!”莫大的屈辱感叫我声音都发颤,“我尊敬你,才尊称你句师傅,你可别逼我把你当老混蛋!”
    我瞪他一眼,扯了包裹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刘师傅被我吼得一愣愣的,也不敢拦我。
    他娘的把我捅成这样,咱们就是有深仇大恨了,还妄想让我做你的小跟班,操,吃屎去吧!
    我宫念铭的人生信条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加倍奉还!
    他娘的,一个地痞无赖竟然还妄想巩固自己的地位,真当自己是刘备啊,人家刘备虽然出身粗鄙,那好歹有雄才武略啊,他一个臭无赖,娘的,还要巩固地位?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我越想越气,顺脚踢了块石头,那石头滴溜溜的滚远了,叫一双铮亮的黑皮鞋神气的碾在了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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