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尘的最深处，有个无比粗壮的大树，一条条粗壮的绿色藤蔓围绕着树形成旋转阶梯，在大树的最顶端是个古老结实的巨大树屋。由树蔓缠绕而成，树蔓形成的墙壁，里面有木头制成的桌子，还有藤枝编成的吊床。
    “坐吧。”水段随意指着个木凳子给雅数，歪着身子慢悠晃了晃桌上的水壶。还有点水，顺手牵来窗台上空杯倒了点茶水。
    “给，喝茶，新鲜的菊花茶，我自己种的。”指了指窗外的某个地方，水段一脸骄傲的展示着自己的一技之长。黑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水段的怀里蹦下来，昂着尊贵的狐狸头，在水段屋子里巡视着。
    “说吧，来云泽干嘛？
    雅俗皱着眉，嫌弃的看着除了漂浮的菊花还有不明物体的茶水，嘴唇刚沾到杯边，又放下了。
    “吾是，新的花神。”
    “嗯，然后？”丹色曾经就是花神，水段对花神什么的早已经见怪不怪，云泽本来就是妖怪修仙修魔的地方，几百年出一个神仙，几百年出一个魔，盛产妖魔和奇葩。不要说你个花神，就是魔界现任魔头卓远也是云泽出产的。仙仙神神，神神魔魔，水段早就表示淡定。
    “莲的九瓣在你手上？”雅数也不绕弯。
    点点头，水段本来带笑的脸，渐沉下来，并蒂莲双生，雅数和莲既像也不像，很难想象每次让莲谈到就一脸温柔的弟弟，原来是这样的。
    她说他很善良，纯洁白嫩每次都用无辜大眼看着她要糖的弟弟。她说他很倔强，被其他妖精欺负了也只是鼓着脸冷静发呆。在莲的言语里，所有最美好的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弟弟。
    但是，莲确定她没记错吗？
    眼前的这个，和可爱，纯洁，无辜完全不沾边，水段只觉得他很冷，其他的别无感觉。莲是阳光中的花，她弟就是阴天下的泥巴。
    “莲的九瓣在我这，你要做什么？”当年莲差点修成正果，最后一刻却反悔，将视为自己真身的九瓣交给水段保存，自己只留下一瓣维持妖力。九瓣蕴藏着莲大部分的妖力和修为。
    黑色的狐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百般无聊围着水段的腿打转，看似随意其实又认真的在听。
    “你不用知道，将九瓣给我即可。”雅数站起身，黑色长发如墨披散，脸上一股冷气，身上衣段随着他的站立晃荡起来。慢慢的走近水段，嘴角没有任何弧度，眼神没有任何波动，距离慢慢缩进，随着一阵风，雅数的发丝抚摸到水段的脸。
    发丝很冷，有着一种从水里带来的寒冷和潮湿感。
    但是，有一股，莲的味道。
    “把，九瓣给我。”
    雅数一边移动，树屋地上的藤蔓随着他的走动，开出朵朵花莲，妙曼的花散发出奇怪味道。目光停留在水段脸上，仔细盯着，直直的丝毫不动，在他深黑的眼眸中，水段看到两朵正在绽放的莲花。一片一片的展开，瓣瓣妖艳，两个瞳孔变成了莲花，让水段看的目不转睛。
    “把，九瓣给我。”
    雅数重复这句话，伴随着空气中诡异的花香。地上莲花不断长大，一层一层的开花，把懒趴着不动的黑狐狸包裹起来，黑毛狐狸慵懒的看看花瓣，没有移动和挣扎的迹象。水段也像被定在原地，表情呆滞，一朵莲花在他脚下盛开，并逐渐长大。那边的莲已完全将黑毛狐狸包住，一个毛都不剩，花瓣渐渐合上，如同一个大花苞停在屋中间。
    “不给的话，下场和那狐狸一样。”雅数眼里的莲花越开越盛。
    “你想要九瓣修魔吧。”水段突动起来，凑近了雅数的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雅数的眼，“你姐姐是白莲，你眼中是红莲。”
    “你？”怎么会，他没被迷惑住，怎么可能。
    “没想到，你连梦中生花都学会了，厉害。”水段戳破雅数的仙术，屋里莲花慢慢枯萎，蜷缩，消失。黑毛狐狸依旧懒懒趴伏在地，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扫扫尾巴，黑狐狸慢慢踱步准备去其他地方养养精蓄锐。
    “你，想往哪里跑？”水段拽住了狐狸尾巴，很蓬软的毛发，极佳的手感，黑毛狐狸不悦的回头用绿眼横横瞪着。
    “瞪我也没用。”
    黑狐狸轻蔑扫了水段一眼，“放手”从黑狐狸嘴巴中传出冰冷无比的中低音，透露出主人此时此刻不怎么美好的心情。
    “不要！”
    “放手”没有起伏的声音。
    “不要！”
    黑毛狐狸墨绿眼珠静静盯着水段，看了好一会儿。
    在一阵黑雾中，狐狸不见了，它原本趴着的地方，冒出一个穿着金线镶边黑色华服的阴郁男子。很高大，高出水段两个头，皱着眉头，死死瞪着水段，表情不善。
    后冷冷将自己外衫脱下，塞到水段手中，“既然你这么喜欢，就拿着吧。”
    然后，动作敏捷的从敞开的窗子跳了出去，消失在水段的视野之外。
    果然，他是神，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仙。
    “你来是为了九瓣，他来是为了什么？”看着窗子的方向，水段喃喃自语，总觉云泽后面要不太平。也许玉牌的话是对的，不该乱捡东西回来。
    “给我九瓣，我就告诉你，他是谁，为谁而来。”
    “不，不需要。”用袖子把桌子胡乱的抹了一下，水段盘腿轻松坐在桌上，抬着头对正面朝着自己的雅数说道“九瓣，本来就是你姐留给你的。至于他，我不需要知道他来的原因。问问题，只是好奇，并不想要有答案。”
    “？”雅数疑惑不解，从水段的眼睛里，他没有看到欺骗和假装，只有清澈和简单。就好像西罗圣山的雪一样，简单的白，简单的纯。
    水段弯眼一笑，“因为，答案也有假的。”
    那么，又何必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