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沉重的表情在孙子扑进怀里的时候终于缓了一点。
    他看了一眼夜孤，夜孤也看了他一眼，沧桑无力，完全不像是昨晚那个举着大棒当头罩下的身影般有力坚挺。
    最后，老人点了点头，换了一身衣服佝偻着进了厨房。
    炊烟中，本是鲜香的味道中，夜孤莫名的嗅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这种气息，他前几日第一次嗅到，那是从嘴角凝固了黑血的王壮柳莲儿夫妇身上嗅到的，属于死亡的味道，属于尸体的气息，冰冷，却令人作呕。
    而现在另一具面目不清的身体也染上了这个味道，短短几日之内。
    灾星……不过是出来了才几天而已。
    夜孤将手放在胸前，从那一纸坚硬，积累他要的勇气。
    午饭在这种氛围中草草结束，王老汉早早把自己关进了屋里，而阿呆也许是因为一个上午的叫喊而精神萎靡，很快便被夜孤哄睡着了。
    一切顺利进行，夜孤没有再停留，朝着早上王老汉去的方向再无迟疑跑去。
    时至中午，山里雾气却没有退去，明晃晃的太阳可以看得见轮廓却感觉不到温度，在这样的天气中，飞驰中的夜孤自然讨不了好，体力和心理双重的消耗下，额际很快就出了汗。
    小风一吹，嗖嗖的冷。
    阡陌相通的小路，自然不好找方向，不过亏了昨夜的大雨，泥泞之中一排井然有序脚印在雾气中兀自延伸，给夜孤提供了绝佳的线索。
    只是奇怪的是，那些轮廓清晰深度颇浅的脚印更是验证了夜孤一早的结论，那具不知名的尸体果真并没有抬回来。
    既然没抬回来，尸体又会上哪？
    而这冥冥之中又颇有些地方不妥，夜孤脑中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唯一可做的就只有不停加快脚下的步伐。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当夜孤以为自己就要迷失在这大雾之中，一抹黑影却赫然闯入眼帘，看其身高体型为男子无疑。
    夜孤精神一震，上前的脚步却踏在了坚实的石砖上。那瓷砖方正，上刻古朴花纹，从他的脚下延续到看不到的地方。
    夜孤不自觉顺着看过去，触及到接近半人高的碑石时，犹被电触。
    此情此景加上刚死了的人，不让人联想不成。
    人才刚死不久，不会就下葬了吧。
    下葬就算了，不会这么快就化鬼了吧。
    鬼神一说，夜孤自是不信，可是昨夜老人雷霆一喊回荡脑海，再看那人影深黑一动不动，这脚步终是慢了一拍。
    就是这一犹豫的时间，再定神时，面前却徒剩一尊空碑，人影全无。
    汗毛炸起的瞬间，夜孤只觉得耳根一凉，幽幽冷风伴着清冷的声音直传递到心底。
    “谁？”
    夜孤悚然回头，却不料撞了个空，察觉到不对的同时猛然转头的瞬间，一只大手已经悄然无声的卡上了他的脖子。
    喉头一紧，夜孤的惊叫憋在了嗓子里。
    然而夜孤几乎还没体会到窒息的滋味，带着潮气的空气就涌进了口腔。
    “是你？”
    那个声音的主人听上去有微微的诧异，但是很快又变成了那种波澜不惊的语气。
    “你怎么在这？”
    夜孤惊魂不定的摸着脖子，那上面仍有残留的余痛提醒着他刚才这男人确实对他出了手。
    若是歹意，恐怕此刻他也要成了一具尸体。
    后怕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声音如果稍稍除掉一点冰冷，那么是很熟悉的，熟悉的好像前几天才刚刚听过。
    排除掉恐惧，夜孤仔细打量身前的人。这个男子又回到了那块碑前，依旧背对着他，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反击一般。
    事实上，夜孤想，以他和自己的武功修为相比，确实也没必要担心。
    他很快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走近了一看清楚了那袭深袍，夜孤一时尽说不出话，憋了半天也只有相同的两字：“是你？”
    那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冷峻的面庞赫然是不久前船上那个被叫做“阿一”的男人，只是比起那时，眉目间尽是冰凝，看上去更是严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