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前缘 第二十八回秦麟弑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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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出了一位年轻有为的神医,没人知道这位神医来自何方,只知道这名神医似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名,传言没有他医不好的病,没有他救不活的人。
此刻那名传说中的神医正在被秦员外笑脸相迎的请进府里往秦麟所居的后院儿行来,而后院儿里秦麟正揪着阿囝的头发一路拖着她往小花池方向行去。因为阿囝出门为他取药的事儿,让他觉得阿囝丢尽了他们秦府的颜面,他现在只想要溺死手里不停挣扎的人,只要她死了,她曾经带给秦府的那些耻辱就将都可以一扫而空了。
“少爷,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出府了,再也不了……”
“少爷、少爷,您就放了春哥儿吧,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不中用求了春哥儿去的,您要怪就怪我吧,我一把老骨头了,您想怎么罚就怎么罚,只求您放了春哥儿……”冯妈一瘸一拐的在后面紧随着劝阻,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忙活着秦员外的大寿,这后院儿里只有她和阿囝两个侍候的人,如今出了事儿连个通风报信出去求助的人都没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时近黄昏,被烈日暴晒了一天的花池水温暖的就像母亲的怀抱,浸。淫其中软绵绵、晕乎乎的。可阿囝此刻却没有这样的心思去体味那份大自然赐予的绵柔及温暖,头顶一只不算宽大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将她的头压入水中——挣扎、挣扎、再挣扎,呼吸很困难,混合着池底因为不住扑腾而扬起的泥沙的水呛进了鼻子里、灌进了嘴里,一次又一次,嗡嗡作响的耳畔依稀还能听见冯妈哭求的声音,却听不到小小年纪正在发狠想要她命的人的半句回答。阿囝的心一寸一寸的在发凉,这就是她的弟弟,她就要死在自己弟弟的手里,她真的很想解释,很想告诉他不要这样对她,可是她现在什么都说不了,每次挣扎着脱出水面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是湿漉漉的,头发零散的贴了一脸,打湿脸颊的不知是水还是泪。
“少爷求求您,您放了春哥儿吧?您不能这样对她,她是因为您才留下来的,少爷您不能啊——少爷……少爷,就看在春哥儿那么尽心尽力照顾您的份上,您就放了她吧?”冯妈哭求着一脸阴沉狠戾的秦麟,才十二、三岁的他已经尽现了发狠时的阴霾。
“少爷……少爷——您就算是行行好,饶她一条活命吧?您要是真不喜欢她,打发她出府就是了……少爷——老爷大寿在即,府里不能闹出人命啊——少爷——”
冯妈的话让发狠的秦麟停了动作,好不容易再次从水里挣扎出来的阿囝整张脸都被头发覆盖了上,根本看不清面容是什么模样,她使劲的喘息着,大口大口的,然后是猛烈猛烈的咳着,身子抖得像筛子,腿脚发软的根本站立不住,饶是水池里的水并不算深,现在也已经没过了她的脖子,只维持在唇畔边危险的界限内。
秦麟微眯着眼看着她,冯妈以为秦麟终于要罢手了,急忙连滚带爬的跌进了水池里打算拉阿囝上岸,可下一刻秦麟更加大力的将阿囝的头硬压下了水,只见阿囝奋力的扑腾了半天都没能再次脱出水面,渐渐的、渐渐的挣扎越来越显无力,越来越慢……
“少爷——”冯妈再也忍不住了,手把着秦麟的手极力想要卸去秦麟下压的力度,可是岸上的秦麟是铁了心要将阿囝置于死地,冯妈不管怎么使劲也没能救援得了阿囝,心急之下冯妈再也不管什么阿囝所托和心中顾忌,道出了只有阿囝和她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少爷,你不可以这样对待春哥儿,她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血亲,她是你姐姐,你同父异母的姐姐——”
秦麟的手松了,目光有些呆凝,趁着秦麟一时晃神,冯妈把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阿囝托出了水面——
“丫头,丫头——振作一点,振作一点,没事了,没事了……”
被大力的摇晃着,阿囝一声猛咳吐出了一些呛在口里的水,人似乎也渐渐有些恢复了知觉,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嘲讽——这样都死不了,命还真是大呢!
“冯妈……”看清眼前的人,阿囝虚弱的开口,可还没说完,她的声音就被岸上的秦麟打断了——
“冯妈,你刚才说什么?”
“我……”冯妈看了一眼岸上戾气未散的秦麟,又看了看怀里抖瑟瑟刚刚才捡回一条命的阿囝,一咬牙一狠心再次开口,“我说春哥儿是你嫡嫡亲亲的亲姐姐!少爷你虽然被老爷抱回来时才几岁大,但是也不应该是一点记忆都没有,老爷夫人不是你的亲生爹娘你清楚,春哥儿是你同父异母的唯一血亲!”
“她说的是真的吗?”秦麟难以置信的看着立在花池里狼狈不堪的倚在冯妈怀里的阿囝阴冷的问道。
阿囝没有想过冯妈会将这个秘密在这个时候帮她道出来,她曾经向冯妈保证过她绝对不会用自己与秦麟血亲的关系去干扰秦麟与秦员外和秦夫人之间的孺慕关系,可现在一切都说破了,她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了。
脱开冯妈的搀扶,阿囝试图靠近秦麟多一点,可脚还没动人就往水里滑去,还是冯妈手快,一把又将她捞回了怀里,扶着她往近在咫尺的岸边靠了靠,让她的手可以轻易的拉到秦麟的脚。
“弟弟,我是姐姐,五岁那年我看着二娘辛辛苦苦生下你,你是爹这辈子唯一的儿子,我看着你长大,一直到你三岁,后来爹说家里人口多怕你吃不饱叫我独自出去闯荡,你六岁那年大灾,我回去的时候二娘已经不在了,爹也病重,是爹告诉我二娘把你给卖了,但是不知道卖到了何方。后来爹死了,我想找到你,可苦于身不由己,直到我在街上遇见发病的你时才庆幸上天的怜悯……”
“你是我姐?”秦麟的目光质疑的打量着面前口口声声叙述过往的人,模糊的记忆间有那么一个粗犷的男人,他曾经叫过他‘爹’,还有一个算不得漂亮总是粗口粗气抱怨不休的女人,他好像叫过她‘娘’,遥远的记忆朦朦胧胧,又断断续续,似乎曾经存在过,可又并不真实。还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一双手,小的不能再小的手,总是粗糙糙的为他擦干鼻涕,哄着他睡觉,那个人是谁?他好像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人总是弱弱的喊他‘春哥儿’——
‘春哥儿——回家吃饭了……’
‘春哥儿——不可以不乖哦?二娘知道了会打你屁。屁的……’
‘春哥儿——姐姐烤了一个番薯给你吃……’
‘春哥儿——等姐姐洗好了衣服就哄你睡觉哦,你听话,先去床上躺着,姐姐马上就好……’
‘春哥儿……’
春哥儿——那是他的名字,在没有成为秦家小少爷之前,那是只属于他的名字!眼前一幕幕的回放着童年零散的记忆,一双手,一张被人嫌恶的脸,红色的胎斑在残弱的烛火下显得那么突兀——是她?真的是她?
利用春哥儿的名字接近他,利用丫鬟的身份靠近他,现在又利用姐姐的身份滋扰他——他不知道家里为什么莫名其妙的少了那个每天照顾他哄他睡觉陪他玩的人,他只记得那一年自己的亲娘是怎样把才五岁大的自己送进陌生人的怀抱里,然后点头哈腰笑得像朵花儿一样数着钱离开的身影,不管他怎么叫喊哭啼,她都没有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他整整的哭了三天三夜,后来就得了这个时不时抽羊癫疯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