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六章 暗潮涌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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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媛看过《怜香伴》回来后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跟上媛的世界。
她现在和我不同了。当我才出梧桐台时,我们身上都童稚未脱,那时我们一起把玩宫外传进宫里的小玩意,一起读诗经学习咬文炼字,一起打马球荡秋千,一起洗澡挑花布做衣服。过着任何一个女孩都类似的童年,学习和玩耍。
可是现在,在我心里只有谁喜欢谁,我喜欢谁这样简单的感觉的时候,媛已经开始构建她更成熟的内心世界了。她开始明白女为悦己者荣,所以费心打扮;她开始收敛在女子身上不宜出现锋芒,偶尔打马球时会故意输给几个世家子弟,在外戚面前再不发表超出一个深宫公主身份的言谈;她有了一个公主要承担的家国责任,所以向我的几位兄长打听周边邻国的局势;她开始试着整理周边的人脉来获取自己想要的信息,所以她设宴款待,请上她以前最避之不及的宗室夫人们来宫中叙话。
简单的来讲,她正在筹备,成为一个成熟睿智、能独当一面又能纤弱的女人。
而我只是简单的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
我必须也赶快成长成一个女人,不然接下来我们会渐渐地被女人和女孩的距离拉开,她的心思不愿再分享与我听,我就彻彻底底只是一个妹妹了。
今日上午我去见了父王。早在去年冬天就听诸儿说过已有一些邻国使者前来求亲,我和媛当时都惊恐了一番,但之后听说父王对那些使节一律行推脱之法,也就没太放在心上。今年开春后,这些求亲者开始有些聚集,父王的态度似乎有和缓之意,我不得不探探父王对媛的意思。
“父王,”我一面见便跪下行了一个大礼,搞得他倒好生惊恐。
他倒吸一口气:“今日怎么这发正式?”
我站直身,直直盯着他“关于现在各国发来的和亲议书父王您是怎么想的?”
他顿了一下:“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沉吟道:“女儿现在年纪尚轻,再加上情况特殊,各国想必也探查过我的来历,自然前来提亲的肯定是针对姐姐居多。”
父王这下笑了,“呵,你怎么知道问你姐姐的多呢?我收到的议书里,想要预定你做儿媳妇的都堆成山了。”
“父王你少说笑了!我又不像姐姐那样端庄贤德的美名在外,母家也不像姐姐那般显赫,我倒是担心邻国求亲的名单压根就没考虑我,反而给父王添愧。”
“胡说!”他一把砸了手里的竹简,“谁给你说的这些混账话!”
“父王息怒,”我一下跪倒在地,嘤嘤啜泣,“只是儿臣自知,儿臣自知。。。。。”
“哎----”他走下来扶起我:“妲,你听好,对外你是孤的亲生骨肉,是孤最宠的小女儿,是齐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血统出身算什么!只要孤最宠你,邻国的王子们就得巴结着你。”他长吁一口气,又有些黯然:“说到底,你还是介怀当初的事吗?当初孤那样做并不是因为忌惮,只是想要保护你!也罢!这些事情,你再大些我会一一告诉你。你这番想法,可是有使节乱说话传到了你的耳里还是宫里宫外有什么人给了你委屈?”
“父王诚见,并没有那些事。只是当下之事关乎国誉,儿臣怕给父王添了烦恼。”我破涕为笑:“父王说各国并未轻视于我,我就放心了。父王,你说是像姐姐求亲的多些,还是向我求亲的多些?”
“其实点名指定哪位公主的议书很少,孤膝下只有两位公主,都是齐国双艳,他们只求争取到姻亲,还不敢挑剔。”
“那父王心中可有决策?”
“这得问你们的意见。你确实年纪还小,孤暂时不为你考虑,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和父王一样,那姐姐父王是怎么考虑?”
“媛已经来和我说过了,她说为了大齐的巩固但凭孤做主。”
姐姐竟已来说过,却没告诉我!
“那父王你答应了!?”
“不,你们是我仅有的女儿,孤绝不苛待你们。大齐多年的国泰民安,友善邦交,靠的是农耕,贸易的发达配合灵活的外交和完善的军事。我大齐国体的安定若只能靠姻亲巩固,岂不国运之悲也!你们选择夫婿只管自己中意就好,无论是强国世子还是本国王孙,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的地方小官,江湖才子,只要两合心意,孤绝对会为你们做妥当的安排。但我也会安排合适的机会让媛和几位世子见上一面,毕竟这是她为国出力的心意,也算给邻国的世子一个面子。她若都看不上,那便推了也罢。要是孤因为心中不愿女儿远嫁,就断了她和命定之人的机缘,岂不是孤的过失?”
“父王这样开明实在我们姐妹的幸运,只是婚姻大事,父王母后到底都是过来人能为姐姐多做决断烦请躬亲,别太由着姐姐心思,姐姐从小性子便独立,自己决定了任谁都不能挽回,在婚姻大事上我真怕她的性子会让吃苦。而且父王也别姐姐的话放在心上,她其实内心也想多陪伴父王一些年头,更不想远离亲人,只是公主大义使然才会那样跟父王说。”
“妲,你太小。选择这种事情本该就是自己做了甜苦自担,即便是生身父母也不能插足太多。至于你说媛的心意,若是有些女儿心思孤没注意到的,你们女孩子家好说话些,也来提醒下孤,只是你的嘴歪,不许传错了话!”父王揪了揪我的脸,威胁道。
我欢喜得从他怀里跳出来:“是,尊父王旨意,儿臣这就先告退了!”
“等等,妲。之前孤就想给你定个封号,毕竟有个封号身份会更尊崇些,像你姐姐的封号就是昭明,可你的封号孤拟了几个,你全嫌不好听,非要自己起,一拖就这么久了,现在你可有中意的?”
“哦,改天我和严夫子讨论讨论,今天就先回去了!”
我一路跑回姐姐的昭明殿,咯咯笑个不停,看到路过的宫人纷纷对我侧目,我赶紧收了笑意,等人过去了我又接着笑。
“开门开门!”离昭明殿老远我就吼着。
“小公主,今天什么事这么开心呀?”
“仙草怎么是你来迎门啊?没跟在姐姐旁边伺候吗?”
“长公主最近越发喜欢独处了,一个人屏退了左右,拿一本史记往花园里一做就是一下午。”
“她都开始看史记了?”
“小公主自己前去吧,我就不跟着了。”
姐姐似乎靠着石桌睡着了,现在是早春,风吹了好些槐花在她身上。从背后绕到前去,可不是睡着了吗。有的槐花都吹到她脸上了,真是的,早春风凉,她还敢这么随处就睡,我伸手将她脸上的槐花瓣轻拈了下来,放到鼻尖。
这颗黄花树还是我去年找人移植过来的呢,想不到今年就开花了。
“姐姐,你院中常年松柏和草药,不像个少女倒像个老头子。”我努努嘴。
“是吗?当年谁说的我这不爱花草爱松柏是风趣高雅,别有韵致啊?”
“当年是当年,现在姐姐都出落成姑娘了,可以适当中些有少女情怀的花树嘛。依我看槐花最好,盛开时绚烂,风吹落时潇洒,花香淡雅,与姐姐药埔的药香相映成趣,槐花既可入药又能作膳食,到了姐姐手里,岂不一番造化。”
眼前她的睡颜娴静,却透着一股对谁都有隐隐疏离。是什么时候开始,姐姐你很多心思都不跟我说了。就连禀告父王“为了大齐国体但凭父王做主”这样的决定你都没有跟我说过。我有些悲伤,将槐花瓣掐出了指甲印。
我低头凑近她的嘴唇,姐姐,我会成为能让你倾心交付的人的。
察觉到媛的睫毛有些扇动,我迅速离开媛的嘴唇,用那片掐出汁液的槐花瓣在她的唇上描摹。
媛睁开眼睛,温和一笑:“我就说怎么这么痒呢?”
“这么调皮幼稚的点绛唇也只有妲才想的出来了。”诸儿突然现身!
他什么时候到的!
我惊得掉了花瓣,眼见他一步一步走来。
媛起身,合上那本半开的史记,“你来了?”
诸儿径直坐下,“有消息给你。”又转头看着我说“你坐呀,这么紧张站着干什么?”
诸儿接着对媛道:“这回各国来朝的使节是我入朝以来见过最多的,连周朝都派了人来,其余的诸侯国里,大一点的郑国楚国卫国鲁国都来了,小一点的周边许多癖藓小国也派了使节来。”
媛:“周朝这还是第一次派人过来吧?”
诸儿:“是,现在齐国上下,我们这几位王子公主除了妲以外的,皆已适婚龄。一次来这么多使臣完全是冲着齐国所有王室来的,求娶公主,谈嫁王子总能落到一桩吧。那些癖藓小国估计没想能和王室直系联姻,只求和亲王世子结上媾好便成。”
媛:“他们可有指名求亲?”
诸儿:“除了周朝指名要嫁什么公主给我,还有郑国指名娶你以外,其余还没有听说。还有,现在只是使节入朝,等清明节过后,陆续会有各国的王子前来,届时,可能父王会找机会让大家面见相熟,通晓双方品性。其余诸国未曾指名求亲,估计也有想趁这段时间量度势力、删察人选的考虑。”诸儿顿了一下,侧头对我说:“听见没有,妲,这帮使节眼睛手段都尖得很,你这段时间收敛些,可别干什么出格事让人家揪到了,到时有伤国体。”
“哦。”
媛:“你何须这么疾言厉色?”
“平时我可有这么管教过她?就是太放纵她了,行事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晓周全。她若有你一半识大体——”
“行了,你都说到哪里去了。”媛喝止了她,回头看我表情并无异样,但还是宽慰道:“妲你别管他,准是周朝硬塞一个公主给他,他心里不爽乱撒气呢。”
“兄长说的是,事关国体。我以后行事会注意些的。”
媛复又转头对诸儿说:“妹妹哪里不好了,你刚才那番话我听了都生气,别人可是没半点记挂,凭这份气度就远胜于你。”
“清明节过后就会来吗?”媛念道:“那这次清明节白天完成祭祖踏青等仪制,晚上我们几个人就一起出去玩吧,清明节第二天不开朝,当晚也不会有宵禁,我们可要尽兴玩一晚上。万一之后我就去嫁去他国,这可能就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