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我觉得都要憋死了。特别是乔生，平日里都是个碎嘴的命，可是此刻简直就像个兵马俑，腰板挺直目视前方一本正经的样子。
    谁不知道这是做给另一边的楚云溪看的，我都有些同情他了。
    我盘着腿坐，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前方。决定这黄河绝提的缺口还是得由我凿开。
    “小姐相亲的对象是谁啊？”
    “刘相的三公子。”乔生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
    “那个二傻子，刘青虫！！”我惊讶鸟。
    “是刘秦冲。”楚云溪纠正我。
    刘秦冲的父亲刘相曾经给太傅的儿子当过半辈子的师傅，后来退了休便在莲城养老起来。既然当过国家的职，即使以后还是颇有名望。大儿子在宫里当了个三品的文官，二女儿是经商奇才，据说在海港来往贸易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而这小儿子嘛就有点给他们家族跑偏脸了。
    据说是好吃懒做吃喝嫖赌都沾，人传闻是长得人模狗样，油嘴滑舌。骗骗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还有点商量。可是正经一点黄花大闺女谁敢介绍给他，一如相府深似海，何况有这样‘传奇色彩’的男人，正经姑娘家怎么能压得住。
    所以这种相亲的最终目的不是很明显了吗，我家小姐啊，不是我埋汰她，除了精神上的偶尔幻想着自己是个新兴女权主义者，现实里不就是个二傻子？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简直就是这个社会的铁则，小姐以前的屈指可塑的相亲我看来也不过是过家家级别，因为基本上都是经由我手来破坏的，我实在不忍心这么花样的年龄就这样无知的升级当黄脸婆了，虽然我是答应过夫人陪着小姐走相夫教子路线的。
    但也许又是因为我的关系，这路有点跑偏了。。。。。。
    言归正传，这种严谨而连个商量都不给的相亲不就是纯为了利益嘛。
    “我没听错吧？？对方怎么会看上我家小姐呢？？没嫁出去的不是还有二小姐和四小姐吗？？”
    楚云溪未答反问：“在你眼里夏小姐就这么糟糕，我倒是觉得她挺好的。”
    我干笑一声：“你这好歹说了句人话，可我听着这么这么别扭呢。”
    “这种事不该是我们管的，我劝你还是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我什么心思，你话倒是明说啊？”
    我偏过头看着楚云溪，他在马背上笔直的坐姿散发出冷冽而威严的气质，特别是也长了一张对得起人类眼睛的臭脸。有时候看他一眼都只会觉得他可能就是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说出来的话却总是饱含神经质的讽刺。
    没想到楚云溪没有应我，目视着前方不再说话。
    “哼，屁点大玩什么深沉。乔生，你说是不是？”我捅了捅一旁的乔生，他的脸色一凌，赶紧摇头一副想和我撇清关系的样子。
    “我。。。。。。我在很认真的赶马车，我什么都没听到！”
    “乔生，害羞什么。上次你还和我打赌说看见楚教头半夜一个时辰内跑了三趟茅房，赌楚教头是不是太过日夜操劳，肾虚啊！”后面三个字我说的无比大声。
    楚云溪和乔生的脸色同时变得昏暗无比，前者是隐忍不发，握住缰绳的双手有爆青筋的迹象。而后者。。。。。。有想跳马车。。。。。。轻生的迹象。
    “小。。。。。。小桑姐。。。。。。您说话能。。。。。。能别带上我吗。。。。。。我上有老。。。下面也还要有小的。。。。。。”乔生眼中含泪的祈求我。
    “去去！没出息的。”我别开脸赶蚊子似的朝他挥了挥手。
    “你倒是说话啊！”我继续追问
    楚云溪终于挪动了一下他的高贵脸对着我轻蔑道。
    “我劝你还是好自为之，你以为自己是怎么能平安无事到现在的。”
    “你看上我了？”我的玩笑并没有使楚云溪成功摔下马，反而不过是得到了眼神上更高层次的一个藐视，他语气阴冷。
    “桑薇，我是小瞧你了吗？难怪云之在你的事情上从来都没聪明过。”
    提到这个我就来气，我还没有忘记您老人家是怎么在背后数落我的好吗？我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没找你算账，这人倒好竟是蹬鼻子上脸。
    要不是打不过早就把丫的揍趴下了！！
    “那是你教导的好。”我可从来没在嘴上留情过。
    “你这张嘴迟早会害死你。”
    我有些怀疑的盯了他一眼，这可以理解为关心吗？可我又马上打翻这个想法，楚云溪会关心？呵，那真是笑死我了。
    “至少它是自由的。”
    我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不再搭话。
    到了相亲的地儿，我一看，是个建在湖边的船楼，上面写着‘清月楼’。
    下了马车让道，小姐就从马车里眼泪汪汪的被两个五大三粗，满面皱纹的老嬷嬷给夹了出来。我还是走了点小神，这么标准间的地方是怎么塞得下这三个人的？？
    小姐一看，衣裳换了身鹅黄嫩绿调调的纱织长裙，之前脸上的‘跳大神妆’早就被抹得干干净净，白净的小脸就给涂了点嫣红的薄胭脂。
    我刚要跟着进门，又被楚云溪给拦着道。
    “你和乔生在外面候着。”
    此话一出，我是怒的眉毛都要倒竖，小姐的嘴角都要撇到下巴去了。
    “我可是贴身丫鬟！”
    “夏老爷吩咐，这次不许有闲杂人等在场。”我觉得楚云之把‘闲杂人等’说得特别重。
    “拜托有点自知自明好吗，那应该是在说你吧？”
    楚云溪抿着唇，冷着脸看我。刚要开口就被小姐身旁的两个嬷嬷抢了话了。
    “小姐有我们顾着便是，你个小丫头讲话倒是蛮横无理。”哼说。
    “这夏府教人真是越发没的规矩了。”哈说。
    我操啊！！这是赤裸裸的鄙视啊。这是从哪请来的哼哈二将啊？？
    “小桑，你就在外面等着吧。”小姐自知我是彻底被隔离了，见我面色欲有喷发之势，赶紧救场。
    “我们进去吧，别让里面的人等久了。”
    见他们进了清月楼，心想这真是背到点了，虽然感到这事态发展的有点让我迷惑，这我是不混八卦圈太久了吗？这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整个跟个傻子似的被弄得憋屈？真是被气的直哼哼，一想到身旁还有个不中用的乔生，便是转移目标双手叉腰，对着他的小肩膀就是一拍。
    “说！这怎么回事？”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乔生一脸‘我真的不知道的掏心掏肺给您看真的不知道啊’的表情。
    “乔生啊，你抖什么？我平常待你不坏吧，好酒好菜，好言好语？你平常和那些碎嘴小丫头月下调情，会不知道我想知道的东西？”我抖腿一副无赖地痞状，就差没伸手去摸他的下巴调戏之了。
    “小桑姐一直在我心中就是女中豪杰！”乔生点头如捣蒜的哭丧着脸“可我真的不知道您要知道的知道啊。”
    “别给我废话绕弯子！”我开始摩拳擦掌。
    乔生瞅了瞅我，终于还是说了。
    “哎，其实小桑姐，这事你是真心管不了。最近夏老爷估计想要拉帮结派搞什么勾搭，这个联姻都算是砧板上的肉跑不了的事情了，其实四小姐也在被老爷夫人物色着呢。”
    “那二小姐呢？我觉得她最应该嫁出去！！”
    面对我的不解，乔生的表情有点古怪。
    “其实五小姐是顶了二小姐的位置啊，你之前生病了是不知道，二小姐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被关禁闭小半个月了。”
    我听这乔生这么一说，怎么就觉得这信息量突然就变得这么大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这我可真不知道了。”乔生摇了摇头，颇为失落的表情。
    “看来只能选择另外一条路了，乔生，你对着地方熟悉吗？”我指了指清月楼。
    “还好吧，老爷和主子经常来。”
    “那你知道后门在哪吗？”
    乔生蹙眉，表情怪异的看着我。
    “小桑姐你该不会——”
    “你TM快说后门在哪，晚点就跟不上他们了！”我急道。
    “小桑姐，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你可以对周围的事情总是不满。明明没有错的事情，到了你的眼里就这么不能接受吗？”乔生突然变得一脸语重心长，我被说的不爽。
    我就这么需要教训？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错？”
    “相亲嫁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乔生一时凝噎似乎是找不到能够表达他意思准确的词汇“这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啊！小桑姐你到底要做什么呢？你根本不能替小姐做什么决定啊？”
    “乔生你知道你自己的思想有多狭隘吗？”我真是该给他从哪里来述说一下让我捉几的人应该是对等而自由的理论？？
    “小桑姐，我敢说你是我见过的很与众不同的女孩子。和小姐们太太们，和我见过的很多。。。。。。都不一样，可是只有你一个而已，太危险了。不得不说，小桑姐你的思想太危险了。”乔生重复的有些语无伦次了，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乔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起码我能分辨人渣，我是能够给小姐建议的，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有些事情你会因为危险就应该放弃么？还有，你跟着你家主子久了，没想到也还帮着他来教训我！”
    乔生老成的叹了口气，似乎刚刚的那些话已经消耗了他太多力气，或许他觉得怎么会和我这个脑残解释他的善意。他抬手指了指清月楼的后门所在。
    “就在那。小桑姐，我希望你在做事的时候也能想想你身边的人。”
    我转身离开的身子顿了一下，面对乔生的意有所指，我只能是丢下一句事不关己的话。
    “如果我想了，那我就会和你们变得一样。在我看来，这才是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