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一会子话，洛淑芬打了个哈欠。
    苏氏知道她困了，命大丫头添香带着一群小丫鬟送她回房休息。
    房间里剩下绿绮在旁服侍，苏氏拍了拍身边的矮炕，示意纪小小坐过来。
    纪小小顺从地坐在苏氏身旁，恁苏氏拉起自己的手左右打量，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南儿今日去了纪家？”
    纪小小原以为苏氏会说什么，开口却是问纪家事情，便点了点头，略略提了一下在纪家的见闻。
    苏氏听纪小小说纪三小姐行事沉稳有礼，点头道：“我也恍惚听人提起过，说纪三小姐转了个性似的，变得贤惠不少。”
    纪小小跟着笑，只怕苏氏是不放心，特意命人去打听的罢！？
    说不准连马车一事都已经知道了。
    果然，下一刻苏氏脸色微变，责问道：“那日应该是南儿出手救了三小姐不是？”
    纪小小讪笑，道：“娘，都过去了。”
    苏氏手指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佯怒道：“你当你娘很好糊弄么？”
    纪小小赔笑：“我还不是怕娘多想了……”
    苏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知道纪小小不是故意要隐瞒真相。
    “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是甘愿娶三小姐？”
    纪小小点头，面色坦然：“娘，您以后便知道，她才是最适合儿子的。”
    苏氏叹道：“也罢，这事也算定下来了，娘只愿你以后过得开心便好！”
    纪小小听罢，心微微触动，侧身靠在苏氏身上，双手环住她的腰。
    苏氏推了她一把，笑道：“多大的人了，还向娘撒娇！”
    纪小小唔了一声，含糊答道：“不向娘撒娇向谁去？”
    苏氏看着已长大成人的儿子，想起洛正南小时候，眼眶红了红，手轻轻拍打着纪小小的背脊，就像很多年前哄洛正南入睡时一样。
    温馨的气氛维持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苏氏又想起什么，问道：“你今日只见了纪家几个姐妹？”
    纪小小道：“还有纪家长房儿媳。”
    苏氏点头道：“纪家大少夫人倒是个厉害的，只可惜长房妻妾太多，光姨太太就三个，还不知那同房小妾有多少，大少夫人想要当家怕不那么容易。”
    纪小小想了想，道：“我记得二小姐似乎是长房的？”
    苏氏应道：“可惜了，是个庶女。纪家几个姑娘，我看着就二姑娘最顺眼。”
    纪小小听出苏氏话有所指，不依道：“娘~”
    苏氏失笑：“好了好了，不说那些了！长房虽妻妾多，子女却不旺盛，只有一个嫡子，一个嫡女，还有就是纪二小姐了。”
    纪小小将苏氏所说的和自己以前了解的一一对照了一下，情况相差无几，便又问道：“那其他几房呢？”
    苏氏见纪小小听着感兴趣，索性放开说道：“纪家虽比不过我们洛家，但好歹也是州郡世家之一，如今纪家三房，大房你都已经知道了。二房情况不如大房那么复杂，只有一妻一妾，只一个纪四小姐庶出。那二夫人倒是个争气的，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纪小小眼珠一转，知道苏氏说的那二房的嫡女，定是三小姐纪如烟无疑。
    “五姑娘自然就是三房的咯？”纪小小继而问道。
    苏氏含笑点头：“三房那两个还年轻，只得了一个女儿也不打紧。”
    纪小小嘿嘿一笑，道：“娘真是厉害，什么都瞒不过您！”
    苏氏拧了纪小小一把，道：“臭小子，拐着弯骂你娘呢！”
    “哪有！”纪小小争辩道，“这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苏氏扑哧一笑：“你当纪家是敌人呢！”
    纪小小想，可不是像敌人一样么？
    就连纪家里面的人，各个都是心思活络，爱算计的。光是看那四小姐就知道，这哪里像一家人啊，简直就是一群敌人！
    想到纪四姑娘一事上时，纪小小突然问道：“娘，您看淑梅怎样？”
    苏氏不知纪小小为何提到洛淑梅，蹙眉道：“张姨娘算是老实的，淑梅也像着她娘。”
    纪小小一面想一面慢慢措辞道：“儿子是觉得，淑梅也是娘名下的女儿，要不好好教导，倘若将来嫁出去了……”
    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纪小小认真地看着苏氏。
    苏氏闭了闭眼，没有答话。
    纪小小的意思，她怎么听不明白？
    淑梅算是她的女儿不错，可哪个女人能大度的接纳丈夫其他女人的孩子？
    纪小小知道苏氏为难，她也能理解这样复杂的心境。只是孩子终归是无辜的，没有必要把怨恨加给下一代。
    纪小小缓了缓，继续说道，“还有，淑芬也不小了，该给她派几个师傅，学一些规矩。”
    良久，苏氏静静道：“我知道了，南儿你先下去吧！”
    纪小小无奈地叹息一声：“那儿子先回去了。”
    回到屋里，绿绮服侍纪小小睡下，在外间的塌子上躺下，不到半刻，听到纪小小在里间叫自己的名字。
    绿绮忙起身，走进来问道：“公子，什么事？”
    “我口渴。”
    接过绿绮递过来的茶水，纪小小捧在手里，却没有动。她其实是睡不着，想找个人说话，只是面对的人是绿绮时，又不知说什么好。
    绿绮似乎看出纪小小并不是真的口渴，轻声问道：“公子可是睡不着？”
    纪小小被说中心事，脸色一红，暗暗庆幸这时候黑灯瞎火，看不清面色。
    “你陪我说会子话吧！”
    绿绮应了一声，点上蜡烛，微光照在屋里，忽明忽暗。
    纪小小的半边脸颊被烛光映着红红的，她默默出了会神，见绿绮穿着薄薄的里衣站在那，忙说道：“你快去披件衣服来，夜里凉。”
    绿绮答应着出去，进来时果然披上一件大衣。
    纪小小用余光瞥了一眼，洗去铅华后的绿绮，却是有了一种美而不艳的风味，比白日里更妩媚动人。
    “绿绮，以后别上妆了。”纪小小说道。
    “嗯？”绿绮愣了愣，不明所以。
    “你这个样子才好看！”
    绿绮脸微红，扭过头，嘟囔道：“公子说什么呢！”
    纪小小喝了口茶，笑笑，绞着脑汁找了个话头，问：“你家人现在可好？”
    绿绮诧异地看了眼纪小小：“公子忘了么，绿绮是被家里人拿去抵债，恰巧遇上大夫人，才被赎下带回洛府。”
    纪小小没想到绿绮有这样的过去，想着她必然恨着家里的人，也不再问。
    倒是绿绮又自悲自叹道：“那之后心也凉了，便没回过家，只是每年会托人送些银两回家，算是报答了养育之恩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