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情殇  北国之春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4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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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在黑卝暗里漂泊了很久,周卝身仿若置于温暖的水流,即便无所依靠,却仍旧宁静美好。
    一点又一点的光,在出现,在汇聚,在扩散,最后赫然成形,闪耀着无比炫彩的明亮,那是尽头还是……出口。
    纯白的颜色渐渐转换,晕染出丝丝的昏黄,带着一点尘世的温度,迎面而来。
    “看得清我么?”
    这一声,屏退了所有的黑卝暗,眼前越发清朗起来,昏黄的光团中卝央,是一个人极近的面孔。
    他棱角分明的嘴唇几番启合,音波迟钝而浑浊地在传了过来。
    “林佑熙……看得见我么?”
    仿佛一瞬乍明的天光,世间万物各归各位,一切清晰如常。
    动了动眼珠,我发怔地看着眼前的人,有一个细若蚊蚁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似乎来自于我:
    “死了……?”
    近在咫尺的人忽地起身,带着旋风一般气势,消失片刻后,他和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了眼前。
    意识渐渐清明,我认出了正在替我把脉之人的服饰,乃是御医殿的随军青衣。
    声音与画面一刻比一刻逼近思维,我安静地望着不住对话的二人,听得见,看得清,只是不大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还是太累了,沉重和困倦重新出现,我无力再保持视线的集中,摇摇欲坠地再次阖上了双目。而残存的意识则感觉到了一个紧实而发烫的拥卝抱,以及寒潭惊影般的低淳之音:
    “太好了……”
    那声音消失在了昏然的沉睡里,而虚幻的空间里,则恍惚出现了一方穹顶般的天空,熠熠的星辰里,是一片又一片的梦境。每一片梦境的深处,都是一个人的样子。
    有幼小的,有青涩的,有瘦削的,有沉稳的,有深沉的,有威卝武的……
    每一个他都在看着我,从每一个角度,相隔着不同的距离,无处不在地,在璀璨中将眼中的乌浓化成了一道又一道至沉至柔的目光。
    我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卝央,又惊又喜地伸出了手,喃喃地念着:
    “霍骁……”
    可是,随着低低的呼唤,刹那间齐齐破碎的梦境四散出了无比锐利的碎片,天幕在轰然震动,奇妙的世界灭世般地塌陷!
    “啊!!”惊恐地尖卝叫,我猛地瞪大了眼睛,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我在这儿。”几乎是与自己的叫喊同时出现的冽然声音,紧随其后的两只温暖手掌,牢牢地抓卝住了我不断颤卝抖的两边肩膀。
    “我在这儿,莫怕。”他重复着,低柔地重复着。
    急促的呼吸给了我足够的氧气,我渐渐地平静下来,忽地感觉到了,有一只手在替我擦卝拭着额际,脸颊,脖颈上的冷汗。
    我极慢地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的刚毅面容,以及一对看着自己的清辉眼眸。
    “哪里不适么?”他轻轻地问道。
    帐内的烛卝光点点,四处飘散着萦绕的药香,一切都宁静得不像真的。
    不自觉地抚上胸口,我触卝摸卝到了一层干净紧卝贴的白纱,眼光继续扫视,我发现那是自己身上唯一的遮蔽。
    霍骁坐在铺着厚软皮毛的床塌前,袖子挽起,露卝出两段肌肉虬结的小臂。一手捏着一块拧好的方巾,一手抓着我的一条胳膊,而他的身卝体一侧,就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滚水。
    “刚给你换了药,正给你擦身,你就醒了。”他一面说着,一面继续用发烫的方巾擦上了我袒露的整条胳膊。
    不断动作着的黝卝黑卝手臂,冒着滚滚蒸汽的雪白的方巾,被擦卝拭得粉红湿卝润的肌肤。
    脑子一炸!我受了极大刺卝激似地,浑身一缩,一下子就退到了床榻的里面一角,慌乱地抓起一条被掀在一侧的毯褥,围在身上,发烫的脸颊和霍骁身边的那盆水有的一拼。
    “过来,就要好了。”霍骁淡淡地举起自己手里的方巾晃了晃,然后用他那长长的手臂,缓缓地伸向我。
    “怎么会这样……”我呓语着,将自己的脑袋一点点地往身上的毯褥里埋。
    霍骁闻言,收回了手臂,微微坐正了身卝体,将手中的方巾“哗”地丢回了水盆里。他站了起来,朝帐中一炉正在温着的药盅走去,低低地说道:“不想擦身,就先喝药吧。”
    熟练地拿起炉上的药盅,微微倾斜,黑浓的药汁从壶嘴淅沥沥地流进了碗中。
    “我……没死么……”从毯褥中露卝出一双眼睛,我闷闷地问道。
    霍骁拿着药碗转身,冷淡地瞥了我一眼,反问道:“我看起来,像鬼?”
    我猛地将脑袋扎回厚厚的毯褥里,褥下的双手攥起,紧得不能再紧。低不可闻地开口,我再一次问:“……楚瑜,他呢?”
    “不知道。”冷漠地回答着,霍骁端着药碗再次坐回了床沿。
    我怔怔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霍骁。
    “让修冥宫的人带走之时,不像能活命。”霍骁异冷绝然地开口,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碗,眼神微变,道:“过来喝药。”
    帐内长长的沉默里,唯有外面间或的风声未歇。凝滞的时空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炷香,或许是几盏茶,又或许是很久很久。
    我抓紧了毯褥,咬紧了嘴唇,心上源源不断的疼痛让我确定自己确实活着。
    “他走的时候,我同他说,会一直恭候,如果还活着,随时可以找我要人。”蓦地听见霍骁低沉的嗓音,平静而冷然。“不过,我费力至此地救活了你,他来了也是枉然。”
    霍骁看着我,平平地说道:“二十八个军医,一个多月地同你熬着,清一色跟鬼似地。”
    “一个多月……”我呢喃着,声音发虚地问道:“这是……哪儿?”
    “你这副样子,不能扔你在路上,唯有带你上路了。”霍骁不忘将手中的药碗递向我,“这是坤南关外。”
    我直了目光,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晕倒似地脑子发卝涨。
    “过来喝药。”有些不耐的命令着,霍骁的声音萧瑟。
    我有些顾忌地看了看自己,其实不愿意挪动。无奈霍骁端着药碗的手一只停在不远处,加之态度强卝硬,又不得不接。
    从毯褥里微微颤颤地伸出手臂,我很有保留地向霍骁倾斜了一点身卝体。
    手指触到药碗的一刹那,霍骁的手掌忽地代替了所及的温卝热,他的眼中闪现出精光,一个用卝力将我从毯褥里拉了过去,身上一冷,我光溜溜地摔进了霍骁的怀里。
    “把那日的话说完,再喝。”霍骁用压得很底的声音说道。他将药碗放到了一边后,便以双臂合力将我与他自己贴了个密不透风。
    “啊……你!”
    我动弹不得地僵硬在那里,慌乱而又茫然,不知该惊讶还是惊恐好。
    霍骁的气息热卝热地喷吐在鼻端,他低头看着我,哑声道:“你替我挡下那一镖之后,说的话,还没说完……”他轻轻地垂下眼睫,“我要你接着说。”
    帐内烛卝光摇晃,在霍骁刚毅的脸庞上形成一圈柔和光芒,映衬得甚是迷人。而那双黑眸却依旧冷淡,看不出一点情绪。
    我开始发卝抖,抖得宛若秋叶瑟瑟。一如当日的情景又仿佛重新降临到了自己的眼前。内心有千万种感情在激荡,在燃卝烧,是黯然,是忧伤,是悲恸……其实连自己都已经不知道了。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着他的冷漠无情,想着他的款款缱绻。疼痛得满是伤痕的心脏却在瞬间溃堤,一切的一切都已不受控卝制地无法按捺。
    其实我早就输了,只因为我爱这个人,所以在这场“遗忘”的赌注里,我永远都不可能赢。
    真正试过那种“死”的滋味,就会比任何时候都想要“活”着!
    我用发卝抖的手指轻轻地,轻轻地覆上了霍骁的一点面颊。
    活着多好,看得到他,触得到他。
    背弃承诺,背弃理智,背弃世界。
    “霍骁……”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一般地无法呼吸,“我……爱你。”
    纯黑的眸底犹如被夜雨泽被了一般地闪出寒光来,强烈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们是……”颤卝抖得几乎听不清的语调,“我们曾经是……相爱的。”
    凝视的两人,周围空气紧绷着。
    “你说的,我都想不起来。”霍骁用一贯的冷音幽幽说道。
    烛卝光卝明灭地闪烁起来,短促的黑卝暗一如死亡前的绝望。
    “可我全信。”
    胶着的视线,玄妙地转换着,那不是对峙,也不是抗衡,那是卸去了彼此的防备,颤卝抖地,完全地,向对方毫不保留地裸卝露卝出自己最真挚、最深处的某一部分……
    “我什么都想不起了,却知晓……”霍骁低低地呢喃:“一直都……知晓……我忘了一个人。”
    我颦眉,咬牙闭上了眼睛,我知道,那是自己对自己投了降。
    他用手指触卝摸卝我的眉睫,“我不知那人姓甚名谁,音容几许,身在何处……可白日里四处皆是那人的影子,夜里……”他嘲讽地低笑了一声,“又皆是那人的梦。日复一日,直把日子过得形同走尸。”
    “我一直在想,那人是不是你……”他呢喃着将滚卝烫的气息传递在了我的鼻息间。
    “真的是你……竟……真的是你。”霍骁恨恨地声音微颤,“你好狠的心肠!”
    “林佑熙……”他字字有力地念道,眉峰深拢,他叹道:“我是死了三年了……。”
    我看着他,像是要让自己的目光死在他的眼底。
    霍骁慢慢地凑近,梦呓一般:“林佑熙……我死了都还在想你……我……”
    钳制化作拥卝抱,紧窒的拥卝抱,喘不过气的拥卝抱,仿佛要将自己嵌进骨血。
    我抬眼看着霍骁,霍骁也正望着我,从冰冷中翻涌卝出炽卝热的眼眸中,唯有彼此,唯有那觉卝醒一般的深沉而热烈的情感。
    肌肤间的触感越发强烈,两片嘴唇试探一般地轻卝触轻点。
    来自身卝体本能的记忆漩涡一般地苏醒着。
    嘴唇交叠,口舌交卝缠,贪婪地吮卝吸着那睽违了太久的气息。
    霍骁轻轻地吻着自己那伤后苍白的肌肤,从肩上开始,胸口,腰间,修卝长粗糙的指尖爱卝抚似地触卝碰着,揉卝捏着。
    霍骁退开一些,睁着一双烈焰似的眼眸除去衣物,再相贴时,是彼此毫无遮卝掩的接卝触,他紧密地拥卝抱着我,彷彿是害怕失去,又仿佛是在宣示着唯一所有。
    宽大的手掌带着欲念,热烈而急迫地抚卝摸卝着每一寸肌肤,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仿佛追随着霍骁一般地在自己的躯体上狂卝妄地发卝热发烫。
    霍骁的嘴唇吻着我的胸膛,隔着缠绕的白纱,一下又一下地轻柔吻啄着层层之下的伤口。带着让我无法思考的热度,啮咬著体卝内每一根神卝经,在越发稀薄的空气里,细致而难耐的折磨着我。被抚遍而发卝热的身卝体微微地渗出汗水,在烛卝光下散出一层薄薄的莹色。我有些迷蒙地望着霍骁,喉中干燥不已地吞咽着。
    进入的一瞬间,我难以抑制地仰头哭泣似地低喊着,紧绷的下肢不住痉卝挛发卝抖,难言的痛楚溢满全身。
    霍骁怜爱地轻卝吻着我颤卝抖的睫毛,磁哑的声音不住地在我耳边低语着。
    “佑熙……佑熙……”
    我咬住嘴唇,硬忍着灼烧似地痛苦在周卝身上下传开,只是紧紧地抱着霍骁的脊背,像是溺水者救命一般地死死不放。甚至不知羞耻地将双卝腿绕上了对方的健壮的腰身。
    不能放手了!不能分开了!
    交卝缠的彼此,燃卝烧的身卝体,还有几乎密卝合得只有一颗心脏的律动。即便不需要语言,眼神本能地纠葛着。
    霍骁在一段难耐的等待后,再也无法控卝制地爆发出势不可挡的狂卝热。抛开一切地索取和纠缠,那无与伦比的激卝情,像是要把我融入他自己,抑或,是把他自己烙印在我身上。
    两具身卝体在汗水的湿卝濡声中不断地碰撞,那绯糜的气息,那旖旎的画面,在烛身消融之后的黑卝暗里无休无止……
    坤南关外的夜,在黎明的一刻,迎接着真正的春。
    北地苍茫的土地上,日之光辉下的军卝队浩荡威卝武,义无反顾地以迎北夷。
    淳宁六年四月,元烈将军率军首次与北夷在坤南关前大战,历时七日的恶战,为大殷送去了首战报捷的喜讯。
    淳宁十年一月,元烈将军大败北夷,拓疆九百余里,名震朝野。
    淳宁十年二月,胜报至都,举国欢庆。烨宗大卝赦天下,减赋三分休养民之生息。并为元烈将军加官进爵,赐忠勇一等公,封五十城,禄万石。其弟霍驰,赐荣康侯。霍族及冠子弟均一一受赏加封。同年三月,元烈将军自请终生屯兵塞上,以护国之北疆。
    大殷《元烈将军传》中有云:率雄兵沿疆域长踞,夷狄蛮族无不恐惧,以有元烈将军故不敢叩关而犯者,凡四十有一年。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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