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斯人独憔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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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罗晓宇在医生的照料下,气色好了一些,行动也不大碍事了。
为了尽快办理后续,罗晓宇决定在二十一号上午离开医院。他有好多的困难去面对,去迎接,去接受,好大的残局要收拾。
李家如何交代?
何宁如何交代?
学校如何交代?
他闯下的祸,实在太大,超越了自我所承受的能力范围。他像踩在刀尖上一样,一个步伐走得不妥善,锋芒的刀刃随时会期待着,把他割伤。该面对的,迟早是要到来。他准备动身前往北京,前往李东远在北方的家,把不忍心触及的消息带回去,他只能这么做,他别无其它的路径可选。他不忍心,可是他不能将李东永远停放在医院,他是要魂归父母膝下的。
一连几日,窗外下着连阴雨,一切景色都被雾气罩在了朦胧的烟雨中。
罗晓宇收拾了一下病床,之后就准备和几天以来照顾自己的张医生以及几个护士言别,感谢他们的关照,并表明此去北京是要将李东的噩耗告诉他的亲人,也好将他带回北京安葬。
得知罗晓宇返程是需要路费的,好心的张医生以及护士们纷纷解囊,给他捐凑起了路费。
罗晓宇感激涕零的凝望着眼前的好心人,顿时泪如泉涌,无以为言,他只好弯身一拜,表示谢忱。临行前,他请求了一下张医生,他想再见李东一眼。
在医院的太平间里,李东被白单蒙着整个颀长的身体,同其他死者安放在了一起。
看到眼前的一幕,罗晓宇悲从中来,眼泪不由自主的窸窸窣窣淌下。他僵直着身子,慢慢的靠近了李东的身边,然后锥心彻骨的把白单翻了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李东僵冷的面容,顿时激动不已,心如刀绞。随后他将身上的玉观音解了下来,轻轻的戴在了李东的身上。唯有此,他才把自己内心的祝祷与告慰送给了飘渺的魂魄,给他以安乐与祈福。那条观音坠,玲珑剔透,是罗晓宇十多年的贴身物,不曾离身半刻,此时安放在李东的身上,也同样是安放到了罗晓宇的身上,甚至是灵魂深处。
离开成都市医院,罗晓宇孑然一身的行走在街头。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打车去了火车站。
在车站的广场上,看着不远处有可怜人冒雨沿街乞讨,罗晓宇蓦然间回想起了他和李东捐钱行善的一幕,可谓历历在目。他的记忆被勾动起来了。他回忆着和李东的一路同行,多少欢笑,多少乐趣,却再也找不回来。任凭他哭竭眼泪,喊尽心底的痛苦,斯人已杳,淡化在灰尘之中,不恋人世。
等候在车站的候车厅里,罗晓宇满怀阴郁的呆愣着坐着,纹丝不动,他的世界似乎凄惨的不再有一束阳光,只有数不清的阴霾。来时并肩两人,去时却是孑然一身;来时是快乐,去时是悲伤;来时是阳光,去时却淫雨霏霏。这天壤之别,没有人会知道是因何而起,又是因何而创造的。
“那人是谁?”
“不知道。”
“他是自己来的吗?”
“不知道。”
不会有人知道他曾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