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月流花,九月授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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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东边的天仿佛镶了一条银色的边。
一只羊脂般的手挑起了红罗帐。亵衣松松垮垮的用另一只手挽住,如墨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腰际。她轻挪莲步,走到窗前,朱唇微抿,漆黑的眼眸依旧明亮如昔:“琬琰,本宫要沐浴。对了再去煮一碗醒酒汤吧。”
“是。”
窗外的人退了出去。
“唔。”红罗帐有了一声悉索的声音。雪飞卿偏过头看着红罗帐里的人,淡淡地笑了笑:“你再睡会儿吧。昨夜你倒是被他们灌了不少酒。今日起来必定头疼,我已经让琬琰去煮醒酒汤了。”
红罗帐里的人,用手揉揉了睛明穴,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也好。”
在宁国府,雪飞卿命人做了一个浴室。用白玉大理石铺成一个方形的浴池,中间用横条的玉石隔开就好像是一个日字。旁边用轻盈的白色纱帐阻隔外界。
雪飞卿退去衣衫,白皙如羊脂的水嫩肌肤慢慢地滑进浴池。上面漂着各色的菊花花瓣。
“琬琰。”雪飞卿手抹过自己白皙的脖子轻轻擦拭着,“驸马有喘鸣之症,你多放些药材。那个浴池以后就当药池来用吧。”
“是。”
雪飞卿换了一件白色便服,她回房的时候萧楚然刚好起身。她笑了笑,坐到了梨花木雕梳妆台前,拿出那个冷静言送她的脂粉奁。上面雕刻着几多木兰花上面还镶嵌着如鸽血般红宝石,红的美丽。她轻轻抚过那几多木兰花,嘴角轻轻扬起。她打开它,刚刚拿起一个眉笔就被另外一只手握住。
雪飞卿抬头看见镜中又多了一个人,萧楚然淡然地笑了笑,拿过她手里的眉笔:“我来。”
雪飞卿心里一动,其实女子很容易被一个小小的细节所打动。既然他是她选的人,如此总比相敬如宾形同陌路来得强。
萧楚然画眉并不是很娴熟,但是却画的小心翼翼有模有样。他嘴角含笑:“其实你的眉不用画也很漂亮。”
雪飞卿笑着拿过眉笔,偏过头对他说道:“我已吩咐过琬琰,你也去沐浴吧。宁国府,父皇还真舍得,不过我倒是选了一个大些的书房。那个有一个密道直通公主府。”
萧楚然了然,理了理衣衫:“我去洗洗。”
“嗯。”
今日雪飞卿没有上朝,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内。
散朝之后,雪言尘一个人走着,看着那些个对太子和康王巴结奉承的人,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嘲讽,正准备抬脚下玉阶。
“六弟。”后头传来雪言霄的声音。雪言尘回头,看着雪言霄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过来,他蹙了蹙眉,;一脸冷漠地望着雪言霄:“三哥有事?”
雪言霄拍了拍雪言尘的肩,邪魅地眼睛一转:“怎么说也是七夜嫁过去的第二天,本王准备去看看她。不妨邀六弟一起如何?”
雪言尘闻言想起了昨夜雪言霄的失态,不由点头:“三哥真是有心,不过七夜新婚燕尔的,去打搅恐怕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雪言霄似乎铁了心要去会会这个佐王之才。
雪言尘也只有应声。
宁国府里有一片竹园,里头雪飞卿将叫人放了琴棋书画。今日她与萧楚然漫步在这竹园中,他们的手相互挽着倒真有几分恩爱夫妻的意味。既然已经准备携手走过一生,纵使雪飞卿心里还有一个南楚又如何,即便是夫妻心中也有些地方是彼此不能触碰的。
雪飞卿玉手一抬指着那把古琴,白袖迎风而展:“你可会抚琴?”
萧楚然点了点头,雪飞卿一笑:“如此,便来合奏一曲梅花引如何?”
萧楚然唇角微微上扬,清俊的脸瞬间有些明媚起来,他执起雪飞卿的手走到这古琴前,看着古琴上淡淡的梅花断:“我抚琴,此中琴只有一把。那飞卿要如何同我合奏一曲?”
雪飞卿手一垂,从袖中划出一柄玉箫,她亮如明镜的眼眸中的流光迭起跌落:“我有玉箫。”
这柄玉箫通身雪白,但却有一抹红晕开在全身宛如红丝带缠住玉箫一般。
“如此甚好。”萧楚然长袖一展入座双手抚于琴弦之上和雪飞卿对视一眼莞尔而笑。琴声起,箫声和。低眉信手,那一双比女人还美还修长的手在琴弦上轻轻拨动着,白皙如玉的手可以看出手上清晰的青色血管。弹指间,琴声悠扬。
箫声柔柔而出,朱红色的唇轻轻地吹奏。春葱般细长,比雪犹白的双手在箫上轻灵起舞。
似乎一切都停下了,只听到那簌簌的竹叶随风摇摆声。
那琴箫声是那样的优美,让人如痴如醉。
修上的手指轻轻一划,曲终,一双手轻轻地放于琴弦上,萧楚然和雪飞卿相视而笑,他的薄唇如剑身一般微微一抿:“几位殿下既然来了,怎么不现身呢?”
“哈哈,要是早早现身,岂不是听不到着人间难闻的梅花引了。”
竹林幽径,竹影婆娑。
两个人影并肩而立,缓缓而来。
指尖的箫一挽再度滑入袖中,雪飞卿起身望着来人,只是微微颔首:“三哥,六哥。”
萧楚然走到雪飞卿身侧拱手而笑:“见过康王、安王两位殿下。”
雪言尘手一抬,凤眸带有一丝温度:“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雪言霄则是微微一笑,配上那一双邪魅的眼睛又说不出来的妖冶:“七夜长年在外本王也少见到,如今回来也因为要成亲之故,本王也没有能同妹妹好好说说话。”
雪言霄丹凤眼打量着四周:“果然是人间幽境,本王当真是好生羡慕。”
“康王府比这儿大上几许,”雪飞卿白袖掩唇而笑,眼里却是全无笑意,望向康王的双眸更是冷漠至极,“三哥又何须来羡慕七夜的府邸。三哥是素来喜欢热闹的人,七夜则是喜欢静些。若真让三哥住在这儿恐怕三哥会不习惯呢?”
萧楚然看着这二人都是一身朝服,不由问道:“两位殿下是散朝后来了?”
雪飞卿淡淡地笑了笑转身对萧楚然说道:“我叫人去准备早膳,你们好好聊着。”
雪飞卿微微欠身慢慢地退出竹园,萧楚然望着她的背影,回头,侧身一引,长袖一展:“请。”引他们去凉亭入座。
“这里真是雅致,七夜喜静,这里不错。”雪言尘扫了一眼,淡淡地说着,他看着萧楚然吩咐道,“七夜的性子,你多多担待便是。有时候谁也管不住她。”
萧楚然点头,雪言霄却笑道:“小时候,七夜可调皮了,老是带着列侯各家的世家公子到处闯祸。她可不像一般的公主,她从来都是当男孩养的。从小那是能文能武技压群雄啊。”
萧楚然低眉浅浅一笑,不在乎雪言霄看过来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也听飞卿说过。当年徵南侯之子(南楚)、纪国公之孙(纪逸然)还有安王和已故的秦王从小一块儿长大。还和徵南侯之子,纪国公之孙并称帝都三祸。足以见得飞卿儿时顽劣。但现在飞卿倒是沉稳了很多。”
雪言尘看了雪言霄一眼,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环:“说起来,衡之(纪逸然的表字)那小子本王许久没见过了。昨日七夜大婚也不见得那小子来。”
雪言霄一愣,想起了什么:“哈哈,那小子啊,纪国公前几日在气哼哼地说不认这小子为孙子。说什么出去游历,实则是在逃婚。一年前,纪国公给这小子定了一门亲事是林太师家的小姐,本就是门当户对。但是这小子跑到林家说什么,他这般年纪不娶是因为算命的说他克妻克子,说什么自己是白虎命星,命太硬,若不是母亲出自皇家也会被他克死。吓得林太师那位夫人说什么都不肯把孙女嫁过去,气得纪国公吹胡子瞪眼。”
纪氏一门,尚了两位公主。一位是凤阳大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姑姑。这位公主纵横两朝天子,当日在大殿之上提鞭怒打齐国来使,硬是驯服了那位目下无人的使节,保住了大离的尊严。那位公主驰骋两宫无人敢得罪,朝中也有不少人挨过这位大长公主的鞭子。就连离帝幼时也被这位大长公主教导过。
后来她嫁给了纪国公,生下了纪国侯之后才慢慢地不理会朝中之事,但是提起这位大长公主无人不是毕恭毕敬的。
纪国侯尚了莅麟长公主,这位长公主是先皇的第一任皇后所生,乃是嫡女。在她三岁和纪国侯定下亲事,十五岁下嫁给纪国侯。她算是当时公主中结局最好的一位了。
但是纪国公唯一的孙子,委实让人头疼的要命。
“说什么呢?”
雪飞卿指挥着下人将盘子放好,安然地坐在萧楚然的身侧。
萧楚然给雪飞卿布菜:“我们在说纪国公家的小侯爷。”
雪飞卿一愣:“衡之?说起来,我许久没有见过他了。他怎么了?”
萧楚然吧刚才康王说的话又告之雪飞卿,雪飞卿眉眼间都是笑意,她白袖掩唇,露出皓月腕:“衡之素来如此。他自幼有凤阳大长公主的疼爱,也是由大长公主亲自教养。凤阳大长公主自小对我很是疼爱,说起来我此番成亲也应该去拜会拜会。”
“如此,我明日陪你登门纪国公府。”
雪言霄眼中闪过一丝狠戾,抿了一口桂圆八宝粥。
纪国公府
“凤阳,你又在看那些梅树了。他们还要过两日才能开呢。这儿风大。”一个精神矍铄,身穿华服,头戴朝冠的老人走到那个一袭黑色霞帔,头上戴着朝珠的老妇人。她的眼角上已经留着几许鱼尾纹,她看上去只有六十几岁但实际上她已经有八十多岁。他为她披上了大氅,为她系好带子
“昊天啊。你知道了吧,七夜那孩子成亲了呢。”凤阳将手放在他的手心,十指紧扣,“这帝都要变天了。”
纪昊天将她的手放在心口,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你别怕,我在这里。”
“我知道,可我实在无法束手不管。”凤阳看着远方的天穹,那儿正飞着人字形的大雁队,“我不能看着皇帝一错再错了。是时候叫衡之回来了。七夜回来,会有三足鼎立之势。太子和康王都不是什么好的名主。江山怎么能交到他们手里。”
“凤阳,其实你我还有林老头又怎么会不知道太子和康王不是帝王之才。”纪昊天抚髯长叹,他的手放在她的肩头,双眼映出苍穹,“虽然我们都知道言尘那孩子是个帝王之才。他有着帝王的慈悲,那不是悲天悯人而是对自己子民的责任。但是,以现在的形势,皇帝绝不会传位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