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学院篇 勋爵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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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灿烂的阳光笼罩着整个学院,夜间部的寂静与日间部的嘈杂形成了强烈对比。日间部的学生们忙碌的一天开始了,然而,理事长在学院的临时公寓却并不像往常一般热闹起来,仆人们各个都愁云惨淡的样子,三层的独立寓所,除了底楼的大厅之外,所有的窗户都被笼罩上了沉重的黑色窗帘。
勋爵更是沉默地坐在厅里的沙发上沉默地吞吐着云雾,却不发一言,脸上可怕的表情让在一边伺候的仆人也跟着心惊胆战地,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爆炸。这个平日里总是温温和和的中年人一旦遇到难事,那就是只被惹毛的老虎,虎须是绝对撸不得!
清苑自从上次被袭之后,就一直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到了夜晚昏睡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夜奴带他去了阑那里,没想到,竟换了一副姿态回来!勋爵越想紧锁的眉头就皱得越紧。这一切,难道就真的改变不了了?
生猛地吸了一口手中的烟,看着那冒着星子的白色卷状物在自己的抽吸之下变为灰色的灰烬,突然地,就如这灰烬一般,他心里也涌起了晦涩。难道是他做错了么?他抚养长大的两个孩子,竟然会是这样的命运!。。。。。。。
看着那些白色的烟雾缭绕,他处于混乱的思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将那些气体倒吸进去,却忘记了,那是香烟燃烧而产生的废弃物,一不小心就呛咳进了肺里,就是紧接着就是一阵难受的狂咳。他懊恼地掐熄了剩余的烟头,也不理会慌张的小仆人,就径自换了鞋往楼上走。
越往上,他的心情就越沉重!
外面明明是如此大好的天气!这个家的孩子却已经不能再接受阳光的馈赠了!
在一扇米白色的房门前停下,他缓缓抬起手,敲响了房门。静寂一片的房内,似乎因为他的敲门声而有所响动,片刻后,一双长有锐利黑甲、苍白无力的手自门内探了出来,门被悄无声息地拉开了一条逢,一双闪着血色的锐利鹰眼在看到门外人之后,才将门完全打开,示意他进去。
勋爵沉默地看着已经堕落进黑暗的大儿子夜奴一身血色的身影,心莫名地疼痛起来。
“我、我只是来看看清苑。”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父亲,你该知道,我在这里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阑王也在,对吧。没事的,我本来就有东西要交给那位大人的。。。。。。”
“。。。。。。”夜奴看着在自己面前变得有点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突然地,左胸口里一阵疼痛。
这个曾经呵护了他十年,将他抚养长大的绅士而高贵的男人,惟有在他们兄弟俩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脆弱。他清楚,勋爵其实是个多么高贵而儒雅的人,身为前金牌猎人,在面对猎物的时候也有绝对的冷酷无情,却惟独在面对他和清苑时,怎么都无法狠起心肠。一如他带着如此不祥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看到了那把一直被封印的传说中的银枪,然而,握着它的那双手,却颤抖的厉害,最终,他为了他,违背了猎人的法则,放弃了射杀他,并且还为他改变了整个寓所的布置。
他知道,这个男人,是真的将他当做了自己的孩子。是他自己违背了那人的期望,选择了如此的方式,而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也曾经想,就这么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做个乖巧的儿子,就这么过完一生,却知道,这,终究不过是个奢望。而带给身边人的,尤其是眼前人的唯有绝望!他伤害了他,伤害了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人。
“父亲。。。。。。”他欲言又止。
勋爵抬起眼,苍灰色的眸子里闪着他熟悉的慈爱光芒。
“放心吧!还有我护着你呢!没事的!你是阑王的血奴,协会那边我也就好交代了,没事。”勋爵笑笑,却也知道,自己的笑容里有多少的苦涩。这是他作的孽!他一生都无法弥补的罪。而他,不能将秘密告诉任何人!。。。。。。。
夜奴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歉疚感,然而,对命运已经做出的选择,却是连退路都没有的不归路。人,一旦选择了永久的堕落,那么就注定走向那无底无望的黑暗深渊。
听见里屋传来了响动,欠欠身,向里让出了条道,夜奴示意勋爵,他是时候可以进去了。
勋爵叹着气,苍灰色的眸子里,颓败更加深沉,想再说些什么,终究是把话噎回了肚子,移步向里走去。
夜奴望着身前又像苍老了不少的中年人,已经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抿得死紧。
转移开了视线,他转过身,跟着他一起向里房走去。
因为结局不得改变,最后,他们总是遗忘初衷为何。。。。。
到了里屋,光线就更加暗了,甚至连蜡烛都没点,只有床头的几盏夜光杯在闪着莹莹白光,若非如此,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人忍不住的,有种窒息的感觉。
好不容易才让视线适应了黑暗,勋爵忍不住咳了一声。
“嘘____”突然地,他的劲后袭上一阵阴冷的感觉,一道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点声,清苑还睡着呢!”
阑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幽暗的光线下,勋爵无法看清他的模样,只隐约看见了他身上透着点丝质光亮的黑色睡衣。然而,这人身上那份天生的危险气息还是让勋爵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他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只多么可怕的野兽!他是血液的王者!拥有绝对力量的怪物!
“。。。。。。殿下,那么,借一步说话吧!我在外屋等您。”勋爵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使得他心绪大乱,心神总是无法集中,可作为这个学院的理事长,又避免不了与那些危险的吸血鬼还有猎人协会打交道,他不得不随时提醒自己要注意镇定。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随时都关系着这个学院的存亡,这是他的心血,他还不想让它被毁掉。
黑暗里,血王直直注视着眼前的中年人,星光般璀璨的瞳仁里依旧没有一丝温度,一如既往的无情无绪的冰冷。随后,他沉默着挪开视线,转身,朝着透着莹莹微光的床头走去。
青白色的夜光杯光芒下,深陷在被褥里的可人儿安详到死寂的睡容也被染上了一层青白色,彷如尸体般地安静,若非那规律起伏着的胸膛,几乎看不出那人还是活着的。
阑的星眸在注视着他的时候却涌溢了温柔,那个总是冰冷而高贵的王者在那看起来青白一片的额间,似朝圣的教徒一般,虔诚地印上一吻。为那人再整了整薄被,然后才幽幽起身跟着勋爵一起出了里屋,走到外面的沙发前坐下。
“那么,你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了?”王者交叠着双腿,优雅而高贵地坐在茶几前唯一的皮椅之中,“死心了么,我亲爱的勋爵阁下?”
“。。。。。。”面对他带着肯定的疑问,勋爵的眸子里,灰败更甚,“‘血禁之书’,殿下,就在此处给你带回吧。。。。。。我,我已经不需要了。”
他从衣服的前袋里掏出一粒类似珍珠的黑色圆球,当他将那颗圆球平放在茶几上的下一刻,只见一道肉眼几乎不可察觉的微弱红光闪烁了下,下一秒,一卷封面印刻着繁琐纹章的羊皮纸出现在了桌上,那便是记录着血族全部的禁忌之书____《血禁之书》。
“殿下。。。。。。有件事情,希望你至少能满足我的愿望。”将书褪去伪装平放在桌上,他异常平静地开口。
“。。。。。。”
“如果哪天,我真的就那么不见了,希望您永远守住那个秘密。”头慢慢低下,总是柔柔和和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而对面的王者却始终沉默着不发一言,星光闪烁着的瞳仁里,似有无数的流星在下落一般,灿烂地让人心醉。
“这是我最初,也是最终的请求。”郑重地抬起头,对上那样魅惑人心的视线,勋爵淡淡地笑了。
对面那个高贵的男人没有说话,但是,那双总是冰冷的眸子深处却第一次在他面前闪过了如此绚烂的光。
这,就是代价。这是他献上自己唯一的献祭,得到的唯一的心愿。这个心愿,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能帮他实现,自他接受他他血的洗礼的那一夜起,他就知道了自己真正的使命是为何了。。。。。。
“确实,我收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良久,尊贵的王者总算开了口。纤白的手指伸长锐利的指甲,那冷漠的嘴角挂着笑意,原本还是星光璀璨的眸子一瞬间转化为了完全的金红色兽瞳。那是绝对的,血族至尊的象征。
弹指之间,不过一个响指,台上的血禁之书便腾空浮起,在张开的血红的透明光芒结界里“唰唰____”地以肉眼无法匹敌的速度飞快地翻着页,然后,渐渐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一页页间脱离了出来,深蓝色的诡异,却在逐渐逐渐地朝着结界之外涌溢。
王微笑,提起尖锐的长甲缓缓接近那些涌溢而出的深蓝,那些诡异的物体就在那苍白的指尖之上跳跃了起来,然后,渐渐地透明的红光结界慢慢黯淡,失去结界支持的书停止了疯狂的翻页,颓然地再次落向桌面,却在接触桌面的那一刻像是被一股外力牵引了一般,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勋爵方才的安放之处。
苍白的指尖上,深蓝色的诡异小物们开始剧烈地跳动,阑抿起嘴角,原本的微笑与镇定转为了犀利的冷冽,星眸在下一刻竟散发着杀气看向了那个在屏气等待的中年人。美丽而苍白的容颜上似乎带着被愚弄了的不敢置信。
“你是要试探我么?”冰冷的王冰冷地开口,带着肃杀之气。
勋爵闭上眼,缓缓舒了口气。伸出手,定定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手腕。他起身,绕过茶几,镇定着走到阑面前。
“这是我最后的一个赌注了,不小心一些不行哪!您应该知道,老人家对于小孩子终究是有着那么多不放心的呢!不为他们多点考虑不行吖!”他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温和的眸子里,却闪过了坚决的光。
“哦~那么,你想要的饵食呢?”阑危险地眯起眼,十足的威胁口吻,在警告着身前的中年人。
“夜奴的血,我的血,清苑的血。”
满意的看到对面的星眸在闻言的霎那转为血金色兽瞳,以及在那之后涌溢的动摇与犹豫,勋爵的唇角在此刻第一次露出了猎人面对极致的猎物时才会表现的畅快。
“殿下,您应该知道。这些东西,若没有媒介,那么就无从聚合,您也就得不到您想要的那件东西了!”他微笑着说道,“猎人的焱之力融化的东西,除了给予媒介以作饵食,不然它将永远消亡,以这般融化的姿态。”
“你!。。。。。。。”阑咬牙切齿,他从没在人前如此失态过!这个人类,居然敢如此戏弄他!
“您请息怒!我们从来都是各取所需的,不是么,殿下?要不然,您也不会将‘血禁之书’如此重要的东西随随便便就交予我这个人类吧!而且,还是作为血族天敌的人类!”
阑闻言,狠狠地咬紧了牙关。
确实,当初在听到他要借血禁之书的时候,他有过那么一丝的犹豫,然而,因为只有运用到猎人修炼的某种秘术,才能知道怎么从中取得那样东西的方法,他就顺水推舟地给了他。却不想,这人在最关键之处,竟狠狠摆了他一道!
“。。。。。。为什么要加上清苑?”他冷冷质问。
“。。。。。。殿下,这是迫不得已吧!”勋爵不禁苦笑,这人难道忘记了么?“夜奴,我儿,他已经沦为您的血奴了吖!一介黑暗宿命之物,您还认为光凭那样的血液压制得住这诡异之物么?”
“清苑、清苑他也并没有那样的血统吧!”
“阑王,您是打算装傻么?没想到,身为纯血统的您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阑沉默了,视线看着那还在指尖的结界里跳跃的那些诡异的深蓝。
“如今,您明知已无法再欺瞒我与夜奴。我们都接受了您的血液,不论如何,都只能按照您的布局行动,您又何必还要如此隐瞒呢?明知道,那对我们是绝对无用的!尊贵如您,也会在这些微不足道的地方犯傻么?”
阑被他说得无言以对,第一次,尊贵的血族之王在跟勋爵对视地时候,仓皇地挪开了视线,他也感觉到了,身后的阴影里,那人的冰冷气息。
这中年男人说得没错,他已经无法再在他们面前隐瞒什么了。他们都被迫接受过他的血液,而血族之王的强势血液本身就是血族记忆的最好载体!尽管那些只是记忆的一部分,但却是他们一生之中最最重要的一部分!血族的血液只会记录一位血族内心最为强烈的愿望,它们载着这份此生唯一的夙愿流淌过全身,当夙愿完成之时,也就是血族永眠之刻。
永眠之刻,便是轮回尽头,血族意义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