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隶躺在床上，一直都是慵慵懒懒的眼在的跳动的昏黄灯火下，显得有些迫人心神，只是此时此刻，无人可以看到。
    细细地回想着他与六殊的经历，每多一分的靠近，就会多一份的警惕。沙漠里他的相救，一路的护持，客栈里的照顾直到如今。
    两人都在这一种距离之上慢慢地挣扎。想靠近，却每每都被理智所桎梏。感情挑衅理智，分毫不让，却在最后一步，仿佛，再进一步，在他们前面的就将是万丈的悬崖。
    与他平日生活相比，偏偏这样的经历却可以称得上是平静到温馨这一程度。
    “秦隶，你真是入了魔。留一个和你实力相当的敌人，不如让他成为盟友，反正，不过一个工具，与其被别人所用，不如掌控在自己手中。但秦隶，你敢说，你没有任何私心？”
    他自嘲一哂，翻身下床。捞起扔在床边的暗红色锦衣披在肩头，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门外风寒，纠缠着他的松散衣袍。
    等到站在六殊的门前，秦隶才有点无可奈何的笑意，伸手敲响了六殊的房门。
    秦隶推门而入时，就在横梁上发现了睁着眼警惕地看着他的六殊。见到是秦隶，他才轻巧地从梁上落下。
    真的是衣不解带，整整齐齐，只是房梁上的灰尘沾染到他的衣角，他却也不甚在意。
    秦隶靠近他，在他还没有反应之时，轻手拍去他身上的灰尘，旋身打水给他净了手才拉着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的人，走到床边。
    按着他的肩，让他安安分分地坐到了床上，弯腰，扣着他的下巴的手却是规规矩矩，没有一丝的逾越。仔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盘踞着的黑色纹理。
    “你的毒，我只能尽力而为。”他顿了顿，眼底有些不宜让人察觉的怅然，“等我一个月，我带你回中原。”
    六殊看着他，却只是摇头不语。他有自知之明。
    秦隶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颓败，却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没有流连他微凉清爽的皮肤，在六殊意料之外，爽快地放手，放松地坐在床沿，双手后撑，抬首望着沾染着灰尘的床幔。
    “你先回中原，到半闲庄。”那里的人，足够让他安然无恙。
    等了许久，都没有得到回应，秦隶低头侧首看着床头。
    六殊整个人陷在厚重的棉被之中，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在内，却是背对着他。
    秦隶对着他的背影有些细微的惊异。
    从小被训练的他，最应该懂得的就是如何保护住自己，绝不会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任何人。因为，他们这种人的世界里，就只有自己，如是而已。但现在，秦隶看着撑在床上自己的手，忽然显得有些刺眼。
    看似是放松的身形，却是全然紧绷，只要床上的人稍有异动，便可在瞬间将他制住。
    秦隶换了个姿势，双手相合，十指交叉，手肘撑在膝上，对着奄奄一息，即将熄灭的灯火出神。
    六殊平稳的呼吸传到他的耳中，一时之间，房内像是成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
    “啪”火绳燃烧发出个突兀的声音。
    秦隶回首，对着他一成不变的睡姿，眉梢轻佻，侧躺倒在他身边，伸手将他圈在怀中，隔着被子压在他只露出的长发的头上。
    “你包得这么密不通风，在想什么？”说着，手指划过他柔顺的发，从发根滑到发尾，在指尖转过一个圈后，才起身离开。
    临出门，秦隶才听到他清醒非常的话，“我不走。”
    虽然可能等不了一个月，但不想走，是从被洛红楼带到那个无间地狱，就知道的结果。早已厌倦这种生活，所以才会离开。
    但，这种原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的重复，在这里结束或者在中原结束，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