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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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4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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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百日照都窝在房里养伤。
说是养伤,其实是不想出去见人,现在王府里人人都知道他被慕容渲当众侵犯,一出去,搞不好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慕容渲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自然没人敢非议他,那些冷嘲热讽和鄙夷唾弃只会针对他。
转而又想到馥儿,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看到那样的事,大概会对自己彻底断了念想吧……慕容渲做得太狠了。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百日照打开房门,见是府里的下人,便问:“什么事?”
“百护卫,王爷叫您去书房。”
“知道了。”
还没到书房,就听到里头传出一阵爽悦清朗的笑声,脚步一滞……是花诗相公。
百日照停了半会儿,旋即扣响门扉。
“进来。”
书房内,只见慕容渲从后抱着花诗相公站在书案前,两人手中执着一根狼毫笔。
花诗相公娇声细语地道:“这字笔画好多,练了这许久,还及不上王爷的万分之一呢,花诗真是笨。”
慕容渲漫不经心地说:“你比某些呆子聪明多了。”花诗歪了歪头,连疑惑的表情也十分俏丽可爱:“王爷说的呆子是谁?”
慕容渲瞥了一眼口中的呆子,随口说道:“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百日照低头,拱手:“九爷,叫属下来有什么吩咐?”
慕容渲嘲讽地说:“你既然是本王的贴身护卫,自然是要时刻随侍,你以为自己是悠哉过日的吗?”
百日照闻言一窒,低声道:“是,属下知错。”
花诗相公晏晏笑语道:“百护卫,真是久闻其名啊,那日只在雅轩楼匆匆一见,如今正眼一看,当真是英俊清秀,气宇轩昂呀。”
百日照不知道他闻的自己什么名,不过那天被慕容渲强行的事八成他也有所耳闻,于是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但又忌惮着他现在是慕容渲的新宠,不敢得罪,拱手道:“花诗相公月貌之姿,属下才是久仰大名。”
慕容渲闻言,冷嘲热讽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巧舌如簧了,看见有几分姿色的小倌也想拜倒床榻?”
花诗的脸色倏地一白,咬着唇,眸中莹莹含光。百日照连忙辩解:“他是九爷的人,属下怎么敢有这个念头。”
慕容渲挑了挑修长的眉,语气清冷:“你还长点脑子,知道他是本王的人,还以为你仗着本王宠你几天,就胆大泼天,目无三尺起来了。”
这句话似一击重拳敲打着百日照的心,心痛之余,也令他认清了现实,主子终归是主子,怎么可能会对他这个奴才有真心实意的感情?现在他有了新宠,自然也就对自己没有什么兴趣了,本来就不是多讨人喜欢的性格,如今跟娇俏美艳的花诗相公一比,就更加相形见绌了。
见百日照自始至终都一副不死不活的模样,慕容渲怒气填胸,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搂过花诗相公,轻言软语道:“怎么哭了?”
花诗赌气似地别过脸,楚楚可怜,一张秀妍的脸就越发惹人怜爱。
慕容渲去咬他白嫩诱人的耳垂,清丽的嗓音带着蛊惑:“生气了?”花诗相公的身子一颤,软软地瘫在他怀里,柔弱无骨地道:“花诗只不过是个小倌,哪敢生九王爷的气。”
“还说没有生气,这么别扭。”慕容渲微微一笑,把他抱上书案,然后就要去解他的下裳。
花诗欲拒还迎,娇羞地说:“王爷,有人……”
慕容渲冷冷地道:“还不出去?”
“……是。”
看着他们恩爱情浓的样子,百日照的心宛如被浸到水中,呼吸困难,狼狈不堪。
跟往常一样静候主子完事,可是他的心情,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平心静气,波澜不惊。
一想到那两人正隔着一扇房门颠鸾倒凤,心口就不断往外涌出某种液体,酸涩而痛楚,生平第一次尝到这种滋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嫉妒吗?
此刻,他竟有点开始同情西厢苑里的女人,当时并不能了解,现在终于体会到了,这种寂寞与痛苦当真好辛苦。
里头的花诗相公不知怎么地陡然发出尖叫,撩人的呻吟越来越高亢。
百日照厌恶地皱了一下眉,果然是勾栏院的小倌,连叫也叫得这么放浪形骸。全然没想到自己也曾这么肆无忌惮地呻吟过。
彼时天气晴朗,风和日丽,慕容渲命人在半月亭摆了膳。
亭外架了一尾乌玉琴,琴弦如丝,指尖一滑,长长的韵如溪水般流泻而出。
花诗相公信手挥就的是一曲东风赋。
杏烟笼月夜,吹梦到西洲,忽闻蝉道入寒秋,无奈东风吹瘦。
慕容渲斜斜地靠在石桌上,抚掌:“好曲。”
花诗相公低眉浅笑:“花诗弹得不好,王爷可不要笑话我。”
慕容渲随手拨弄了一下琴弦,说道:“论琴艺,这府上没人能比过你。”
花诗相公清眸流盼,笑说:“素闻王爷多歪才,一片叶子也能吹得如空谷鸟鸣,婉转好听,不知道花诗有没有荣幸一听?”
“本王是街头卖艺的吗?”忽然又想到什么,慕容渲转而一笑:“百护卫的木叶倒是吹得不错。”
百日照闻言,低头道:“属下微末技艺,不敢献丑。”
慕容渲兀自摘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递到他的面前:“花诗想听,你随意吹一曲。”
现在他哪来的心思吹这玩意儿,还是吹给慕容渲的新欢听,百日照说:“属下怕吹得不好,污了王爷清听。”
“吹。”
百日照虽然极其不情愿,但碍于慕容渲的命令,只好接过叶子,放在唇边。
一阵清脆悦耳的音调从齿间游畅开来。
花诗拉了拉慕容渲的衣袖,温柔地说:“王爷,先用膳吧。”
慕容渲漫不经心地应承着,在亭中坐下来。
花诗相公夹了一口清蒸鱼,细心体贴地说:“王爷,花诗已经把鱼刺挑出来,可以放心吃了。”
慕容渲没有拒绝,张嘴就吃下。
花诗妩媚一笑,张了张丰润的红唇,诱惑地说:“王爷,那花诗呢?”
慕容渲说:“嗯?”
花诗嘟起小嘴,佯作不悦地说:“方才花诗都喂王爷吃过了,王爷怎么也不喂一喂花诗?”
慕容渲恍然一笑,顺从地含了一块肉丸,然后侧过头,嘴对嘴哺到了花诗相公的口中。
花诗谑浪笑敖,也不知有意无意,雪白贝齿轻轻咬了一下肉丸,汁液暧昧地蜿蜒流下,粉嫩的小舌舔了舔肉汁,就这一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做得媚态横生。
不愧是风月场所的人,连吃个饭都如此活色生香。
见他这样放肆地挑逗慕容渲,百日照握着剑柄的手无意识收紧,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更加阴沉了。
………………………………
六月初九,东郊狩猎场。
每年这个时候,宫中都会举行一次狩猎比赛。
浩浩荡荡的军队一路前往狩猎场,随行圣驾地除了王爷们,还有几名高官公子。
今日风轻云净,秋空高朗,是个不错的天气。
一入皇家林苑,绿树成荫,草长莺飞,偶有几只粗毛野兽一掠而过,皮毛光鲜,膘肥体壮,确实是狩猎的极好地段。
慕容渲换了一身劲装,襟角袖口滚了三层金色镶边,整个人都说不出地英姿爽利。
接过下人递过来的赭色长弓,双手一拉弓弦,将一支黑金锋镝上弦,箭矢如虹,正中一只梅花标点鹿。
那只鹿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有气无命。
侍卫们上前合力抬走。
“九哥箭法如神,令朕好生钦佩。”慕容仁在宫人的搀扶下,众星拱月般地走了过来。
慕容渲收了箭,道:“你身体不好,今日就在旁边好好看着吧。”
慕容仁顺从地点点头,说:“朕叫人备了些冰镇梅子,知道你喜欢吃甜的,特意加了点蜂蜜糖。”
宫女呈上一碟精致的翡翠玉盘,上面盛满了颜色暗红的梅子,颗颗饱满莹润,光是看着就已经口中生津,食指大动。
慕容渲只看了一眼,说:“放着吧。”
慕容仁挥挥手,示意宫女退下,然后又笑问:“九哥心情不好?”
大概是双生子的关系,慕容仁总能感应到他细微的情绪变化。
慕容渲不说话,拉足了弓又射了一箭,箭气势不可挡,直接射穿公羊的身体,直直钉在了一棵树干上,那棵树仿佛是痛极了似地,抖了抖躯干,稀稀疏疏落下一阵叶子雨。
气势汹汹的样子连慕容仁也吓了一跳。
站在一旁的百日照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身形笔直如树干,兀自立于风中。
这时,一声娇呵传来:“谁说女子不能狩猎,四王爷此话有失偏颇。”
慕容贤的声音遥遥响起:“身为闺阁女子,不在家好好绣花,跑这儿来舞刀弄枪,这要传出去,还以为秦二小姐生得一副孔武有力的身躯,这要吓跑了全长安的青年俊士……啧,本王为你担忧呀。”
“这不必王爷挂心,倘若他们真如此的话,我秦碧朱宁愿去尼姑庵啃白菜馒头,也不会嫁这些无胆鼠辈。”
不远处,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正生气勃勃地与人展开一番唇枪舌剑。
她倒并未如慕容贤所说,生得魁梧壮实,相反那身火红色的收腰劲装,更衬得她杨柳细腰,窈窕多姿。
“王爷敢不敢跟我一试?”俏脸如怒放的牡丹,明艳动人。
慕容贤兴味盎然地问:“哦,怎么个试法?”
还未等秦碧朱说话,一个与她容貌五六相似的俊秀男子焦急地插嘴道:“碧朱,你切勿如此放肆。”
秦碧朱不悦地蹙眉:“哥哥,你怎么如此鼠首偾事,亏爹爹还对你寄予重任,真是成事不足。”
那名男子被她噎得满脸通红,无言以对。
慕容贤哈哈一笑,逗趣地说:“文澜,你这妹妹好生厉害,日后谁娶了她定要遭大殃,你可得好好看住她,免得祸害了哪家青年。”
秦碧朱叉腰忿忿地说:“王爷,你到底比不比?”
“秦二小姐说说怎么比。”
“谁先射到一只花狸,就算谁赢。”
“哦,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王爷若是输了,就要端茶认错,叫我一声姐姐。”
此言一出,周遭众人冷汗直冒,心想这女子果然胆大,任谁都知道慕容贤最忌讳别人拿他的娃娃脸玩笑,她居然敢让四王爷屈尊降贵,自降辈分地称呼她为姐姐,简直不要命了。
慕容贤似乎并不生气,表情饶有兴致:“要是你输了呢?”
秦碧朱扬了扬头,自信满满地说:“我自然不会输,贤弟弟,还不去准备上好的龙井,待会儿姐姐要喝。”
语毕翻身上马,拉了拉缰绳,像阵风似地朝树林深处奔驰而去。
她这一跑仿佛开了个头,令其余血气方刚的男子打了鸡血似地纷纷追上去。
马蹄纷沓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慕容渲纵身一跃,骑上一匹红鬃烈马。
百日照紧随其后。
郁郁葱葱的林木间,草茂树高。
耳边风声草声树叶声,还有马蹄踩踏声。
嗖地一声,一只五彩流离的毛绒畜生从这个草丛窜到了那个草丛里。
花狸。
慕容渲似乎意不在此,略过它径自往前走。就在这时,一根利箭直直地朝他射来。
百日照抽剑,一砍,箭立时短成两截。环顾四周,扬声说道:“谁,不知道九王爷在此吗?”
话音未落,一道火红色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从树林里跳了出来:“躲开,别挡着本姑娘。”
又是一支箭射过来。
百日照二话不说再一次砍断。
秦碧朱杏目圆睁,怒斥:“你这奴才干什么?”
百日照说:“姑娘,刀箭无眼,下次请瞄准了再射。”
秦碧朱向来我行我素,脾气火爆,现下不仅被一个奴才教训,还害得她射不到花狸,不由怒火中烧:“敢挡我的路,本姑娘连你一起射。”
双手一拉,弓弦盆口大张,瞄准百日照正欲狠狠射去,却听慕容渲出声说:“可是秦观的女儿?”
秦碧朱一愣,转头看向他,诧异地问道:“你认识我?”
“上个月,你父亲把你许配给了本王。”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秦碧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可没过一会儿,便羞涩地垂下了头,娇艳的脸庞染上两抹羞涩的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