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2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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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凉抵达伦敦机场时已经是第二日凌晨,跨越经纬度飞过了大半个地球,他又来到浓雾笼罩着的灰色城市。机场里四处可听到正宗的伦敦腔,他呼出一口气,远远就看到了衣着考究端庄美丽的中年女人站在大厅中央,正对着他微笑。
    他走向母亲,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男孩,有着端正欧洲人的面貌,棕色的卷发高挺的鼻梁,以及碧绿色的眼瞳,笑起来一脸阳光的模样。家里的司机在更远处,迎了上来,提起简凉的行李,他与母亲拥抱,然后又和那个男孩互相捶了下肩膀,三人寒暄着一年里的琐事,一种名为家的气氛,渐渐在这浓雾寒凉的早晨散开。
    简凉的母亲是英国人,父亲是中国人,他家族的名声在英国非常大,从文艺复兴时期绵延至今,从一开始的中小资本主义家到如今的商业巨鳄,他们家族像无数个商业巨头的家庭一样,家里的庄园落座在一处山脉的半山腰处,远远看过去,它就像一座城堡。
    坐在车里,母亲与表弟正和他聊着最近的生活,简凉一边听着,一边看着两旁的杉木林,山上的浓雾终年都没有散开,更别说晴天,冬季的伦敦显得更加的阴沉,似乎要落雪一般。
    母亲正在说祖父有多么想他,家里人也非常的惦念,父亲留在庄园里了,因为他病的十分严重。提到家庭这个词语,简凉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他那个血缘庞大的家族,有多少人,是他陌生的。“Karen?”母亲对着出神的简凉挑眉,他回过头对母亲微笑,身旁的表弟说,下午一起去打橄榄球。
    到庄园门口时,终于下雪了。
    祖父与祖母还有一些人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祖父看到简凉率先上前与他拥抱,显得非常亲昵。简凉也跟着笑了出来,其实他不喜欢这样庞大的氏族家庭,也不喜欢这里阴谋算计的人,与祖父的亲热,都不过是想多分一点遗产,和最后的家族产业继承权罢了。
    他的母亲为这些已经操劳了二十多年,简凉十分厌倦,有时他觉得自己是被家族控制,所以他不想呆在英国,可是,也总要回来。
    一顿早午餐吃的意兴阑珊,虽然大家都在欢笑,但都是表面,长长的餐桌,白色的桌布与蜡烛,还有穿着制服的管家与佣人,怎么看怎么像是电影里的场景,可惜,这就是他们家。
    简凉靠在阳台的边缘看着大雪的飘落,拿着手机在发呆,一个人从身后靠近,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凉回头,是他的表弟Jason。“Hey”Jason冲他微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
    “哥,你一个人在这儿看什么?”熟练的中文发音,因为和Jason长时间和简凉呆在一起的缘故,中文非常流利,学校里也多多少少接触过中国留学生,所以中文在他看来并不难。而简凉也逐渐习惯了这个喜欢与他用中文对话的纯血统的英国表弟。
    “在看雪”他随意挑了个理由,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
    听他这么说着,Jason也抬头望了望,有几片雪花落在他脸上,慢慢地融化。他的眼睛像一块翠玉,迷人而幽深。
    “哥,这次你准备呆多久走?”Jason转过头看向简凉的侧脸,他轻轻揉了下鼻尖“到春天吧,怎么了?”简凉回头,视线落在Jason身上的一刹那,Jason有些脸颊发烫,他轻轻耸肩,微笑“问问而已,对了,告诉你个好消息,猜猜看是什么?”
    他的语气有点像挖到宝藏的小孩子,不免逗笑了简凉,他也十分配合“交到漂亮的女朋友了么?”Jason摇头,一脸沮丧“不要总把事情和女孩子联想到一起,我对她们没兴趣”一句看似像玩笑的话,简凉并没有在意。
    “那我猜不到了”简凉并不喜欢与人玩这种“猜猜看”的游戏,Jason有些埋怨地说“哥你就不能有些‘英国式幽默’么?嘁”他转过头,一脸的不爽。简凉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说我就回房间了”说着他转身欲走,Jason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好吧,我告诉你”
    故作神秘地趴到简凉的耳边,他大声说“我拿到大学里中国交换生的资格啦!”
    并没有什么意外惊喜的话,对于他们家族来说,出国就好像出门打车一样随便,但是对于Jason,有着非凡的意义,他并不想无端地跑到中国,到简凉的大学。
    简凉点头,没有做出什么意外或者喜悦的神情,只是点点头,带着他标准的礼貌微笑“恭喜你了”对于这种礼貌性的温柔,是一个人最好的杀伤力,也会让许多人假象地沉溺其中。
    更会信以为真。
    “而且是在你们学校,怎么样?高兴吧”Jason自顾开心地说着“你猜我是哪个系?”简凉听到身后祖父讲话的声音,关于这次公司与其他企业的贸易往来,他说“金融?”
    “是文学系,你知道我一直非常喜欢中国的名著,小时候你经常讲给我听”Jason说着就对简凉笑了两下,他看着大雪不知怎么想到了蓝宁,雪下的无声,房间里有人喊他的名字,简凉转身进了壁炉烧的旺盛的房间,身后Jason的眼神略微有些复杂,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更北方的城市,也更冷些。
    程非睡到快十一点才起床,拉开窗帘,外面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飘雪,门外老妈叫他的声音才让他想起,自己已经到家了。
    与父母吃了顿再平常不过的早餐,一整天,程非都懒洋洋地窝在家里看电影,QQ上也没几个人在线,看了三四部影片,已经超过了承受能力,离吃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受不了父亲的念叨,就穿上了外衣,打算出门走走。
    千州一直是个非常安静的古都,有着完好保留下来的古街建筑,和属于北方小城的情调。冬天的雪夜来临前,老街上都是推着小摊车的人们,操着这养家糊口赖以生存的小车,游走在被白色热气弥漫的街道,吆喝声此起彼伏。
    程非的耳朵里塞着耳机,重金属摇滚乐震耳欲聋,他摘下耳机,走到一位老爷爷的摊位前,买了包当地特色的小吃,拎在手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悠,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以前的高中。
    在高三没转学之前,他的初中与高中,都是在这里读的。
    学校已经放假了,但是看门的大爷依旧在岗位上,听说他的家人早就不在了,也就没有什么家乡可以去,便常年守在学校的值班室里,看看报纸,烤烤火炉,听听广播,十分安稳的余生。大爷认出了程非,就让他进了校门,程非把在路上买的点心给了他。
    在操场上散步,路灯全部黑着,干枯草地上的积雪却像在发光似的,映衬着这个雪夜。
    好冷啊。
    程非呵出一口白气,他突然觉得,回到家乡来过年,似乎比较沉闷,还不如在学校,跟蓝宁他们几个天天吃吃喝喝翘课大闹来的有趣。正走着,身后就有人吱呀吱呀踩雪的声音,程非回过头,一个穿着橙色短羽绒服的女孩,正在他不远处,似乎没有看到他。
    他站在原地,看着女孩慢慢靠近,她留着齐腰长的黑发,因为没有戴帽子的缘故,雪落在了她头发上,女孩一步一深浅地走在雪地里,靠近了,才看到程非。
    她的脸太熟悉了,程非有些讶异,分开三年后,在以前的高中,碰到了曾经喜欢的女孩。这样的情节,似乎只有在青春电影里发生。女孩抬起头也看到了程非,眼神是惊讶的喜悦“是你啊”,程非有些发怔,她居然还记得。
    于是就笑了出来“嗯,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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