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九卿朝焉  第250章情爱之深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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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段思真,破空突然说不下去了。
    他从来不懂何谓情爱。
    不懂怎会有人为此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却道转身之间,从此咫尺化天涯。
    不等他想明白,段思真拢好衣襟,缓缓地垂下眼眸,涩涩地道:“你不用多说什么,我想我明白。”
    发现他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破空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亦或,他无须多说什么。
    毕竟多余的温柔对于段思真而言,是极为残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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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话,说出来,除了自己,没人会听。
    十六岁之前,唐白术以为自己足以护佑孱弱的娘亲,十六岁之后,他发现自己不过一蝼蚁。
    “娘亲,你说我狂妄自大,迟早累及亲眷。”他提着酒壶,长身垂螓,伫立在一片乱坟残碑中,倏然,嘴角弯起,漫不经心地道:“所以您死了。”
    他提肘,慢悠悠地倾斜着酒壶,酒水沿着壶口,浇筑在冰冷的墓碑上。他只是一迳笑着,似乎除了笑,别无他法。
    人这一辈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后得到是爹爹的一句——子不类父。
    “我是雪山澹台家后人的孩子,怎会像段家的孩子。”脚步虚浮地踩着步伐,他颠簸了下,病弱的身体像是失去主心骨一样的慢慢弯起,最后只得喘着气,撑着膝盖,缓慢地跪坐在墓碑前。
    四周安静到几乎没有任何动静,他伸出手,极尽轻柔地触摸着墓碑上的铭刻,这样就很好了,娘亲终于解脱了。
    遥想当日,有人盛传雪山澹台家盛出异子,天下之人莫不趋之如骛。
    他不记得这句话是谁告诉他的,对于过往的大多事情,他忘得差不多了。
    只记得初晓人事的那年,终年禁锢在静室内的娘亲像是失心疯般跑出千步廊,一路上,那绯红的衣裳像是正燃烧的火焰,长廊两边的金盏花开的格外的茂密,几乎遮挡住半个天空,看不见几朵白云。
    他跑上去,紧步相随,想要拽着娘亲的袖子,却被她满脸血泪给吓住,惊愣地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紧接着娘亲一声凄厉的哀鸣响彻整个长廊。
    “白术,白术,不要相信他们!”
    霎那间,她轰然倒下,从身下蔓延出一圈又一圈的血泊,而脸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撕裂开来,细细的裂纹爬满了整张脸,那鲜血从皮下的血管一点一点的渗透出来,好不凄厉。
    “娘亲?”他半跪在她的身边,往前探手,倏然从他的身后伸出一只苍白的手,那人握住他的手腕,手劲逐渐用力,几乎要捏断他的手腕,他吃痛的哀哀两声,那人随即松开手,俯下身,贴近他的耳边,轻轻地笑道:“白术,不要怕。”
    是二叔?他没有回头,微微张开嘴,无声的说了一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又或其他。
    “白术,你要记住,二叔最疼你了。”他轻而易举的抱起自己,埋首在他的颈窝处,勾起嘴角,终年不见天日的脸庞上阴晦难猜。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这人呀,这辈子最要不得就是痴情。”
    “因为一旦痴情,难免表错情,到头来就成了一场笑话。”
    “二叔,我不想死。”他的话音刚落,四周一片寂静。
    澹台家从来不缺英年早逝的人,哪怕出嫁为人妇的澹台家姑娘,少有能安然终老的,而她们生下的孩子,几乎没有一个能强行活过而立之年的。
    亦或该说,没有一个能像他二叔——澹台辜,好命的活过二十七,依旧不见濒死的症状。
    听到他的话,澹台辜特意放慢语速地道:“白术离开长安,离开唐家就能活下去。”
    “离开?为何!”他的唇角紧紧抿着,不明白这神出鬼没的二叔为何要他离开长安,离开唐家,许久,他听到澹台辜接着道:“我来这里,就为了奉劝你一句,如果你想要活下去,离开长安,离开唐家,切记决不能心慈手软,错信他人。”
    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收紧澹台辜的袖子,澹台家出异子,举世共知,然而这不该属于凡人的能力,足以毁灭整个澹台家。
    “二叔,我……不想离开。”
    他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意义在哪里?
    娘亲曾说,懂爱不如不懂,知情爱之深,方伤人至深。
    她爱了爹爹将近半生,累了半生,赔了一生。
    到了最后,不得善终。
    只是她依旧没有离开唐家,没有摆脱唐家妾室的身份。
    “我想留下来,做唐白术。”
    澹台辜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道:“想要活下去,在这个唐家,你必须愚蠢的连为木偶提鞋都不配。”
    “二叔要我做个废人?”他垂着眼,嘴角浮起一抹嘲弄的微笑。
    “做个废物多好,没人期待,没人……注意。白术,你要记住,二叔最疼你了。”拍拍他的头,澹台辜笑的别样和蔼可亲。
    往日历历在望,直到今时今日,唐白术方才明白当日澹台辜所说的话。
    双眸瞬间黯淡下来,他触摸墓碑的手在颤抖。
    锋芒太露,终究害人害己。
    “如果当日,我与二叔一齐离开段家,或许您就不会为我隐忍多年,到头来落到无人能收尸骸。”缓缓闭眼,他的声音冷得不像话。
    唐家、长安、太子、宫刑……
    这一切的一切,他焉能不痛,可再痛,只也能伤心给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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