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书香门第  第27章觥筹交错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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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几日,冬至将至,书院内的典谒邀请了一众学子去西街吃食。
    书院的学子不像官学学子几乎来源为官宦子弟,大多来去自由,想去的就唆使着熟识的友人一同前去,不去的人无人会怪罪,且自安心呆在书院内修学。
    邱丹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来?江流的几句挑唆不听就罢,偏偏自个儿心动起来。桌子上摆着碗热乎乎的馄饨,叶桂手里捏着块黍年糕,撕成一小片慢慢地吃着。
    “好吃么?”邱丹生立着手肘,用袖子托着脸颊,眼角睨向缩头躲在柱子后的叶桂道。
    叶桂瑟缩着身体,嘴边还留着粉白的糕点屑沫,半晌,点点头道:“好吃。”
    “还要不要?”左手抬起一小碟黍年糕,邱丹生存心引诱叶桂过来。
    “要。”叶桂连忙点头哈腰地奔上前去。
    故意抬高碟子,邱丹生用手按住叶桂的头,淡淡地道:“有的吃就不怕我了?”
    叶桂扑腾了很久,双手够不着碟子,嘟囔着嘴,就知道他又在戏弄自己了。
    “丹生一人在此,不会好生无趣。”身为典谒的司马清时摇着壶陈酿,身后头还跟着一堆学子结伴来敬酒,吵吵闹闹的不肯放人。
    收回手,邱丹生站起身,对着他从容地颔首回礼,“尚可,典谒多心了。”
    “真是生疏啊,想当日,我们一同来到书院,你好歹唤我一声——清时。”典谒是书院内掌管学子日常生活的学子,邱丹生如若把他当朋友,想必不会如此称呼他。
    司马清时眸光幽暗,拨开人群,走近邱丹生,生生把他当成了箭靶。
    敏锐的察觉到众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邱丹生还没说话,司马清时就递给他一杯倒得满溢的酒,朝着他微笑道:“若是喝了,就当承了我的情。”
    四周静的无声,邱丹生抿了抿唇,微微抬起手,没等他接过,半空中即有人劈手夺了他的酒杯,替他挡了下来。
    他转头瞥向来人,却见是陈锦,他站的挺拔,眉梢紧蹙,缝着豹绒滚边的衣襟、箭袖看起来就很温暖。
    “丹生近来咳嗽不断,喝点便算了,剩下的我替他喝完。”陈锦的声音很冷,冷的和外头堆积的落雪一般,丝毫不受屋里炭火的影响。
    有人被他扫了兴,嘟囔抱怨了几句就罢了,可司马清时是谁,他如果打了退堂鼓,就不是固执难缠的司马清时了。只听到他调侃道:“日常修学能帮忙,酒不能帮忙喝,看看人家江流还没说话,你,陈锦来拦什么?”
    眼角睨向一旁被众人灌得迷迷糊糊的江流,陈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冷淡地掀开嘴角,“他是他,我是我,自然不能相提并论。”
    众人皆笑倒,邱丹生接了陈锦手里的酒过来,下一刻听到司马清时道:“是啊,谁能和你锦少相比。”
    邱丹生垂眼隐去眸底的一丝倦色,重新斟酒倒了一杯,对着司马清时道:“这一杯算我敬你,我向来不善言辞,若是往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惹怒了邱丹生还无事,但因为他惹怒了陈锦就不妙了,陈锦的个性有多难缠,真把他惹火了,反而双方下不了台,想到这,司马清时颌首点头,无意细究了。
    席间众人醉倒一片,悬在屋梁上的大红灯笼被伙计点上蜡烛,橘红色的烛光映在人的身上,微微为这个冬日驱逐了不少寒意。
    期间,不少人央了司马清时,求他领几个歌姬过来助兴,司马清时笑笑,倒是真的派人从西街花船上请来了些当红歌姬。
    众人一开始放不开,而后有人坐到歌姬身边,点了些琅琅上口歌,歌姬们笑容温软,旋律简单的歌儿一点也不难,一首接着一首的招架住了,气氛逐渐热闹奋然起来,位于下首的学子越过人群,小心翼翼地问着歌姬会哪首,不会哪首歌,歌姬一一笑答。
    当有名歌姬唱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时,邱丹生又被人灌了杯酒水进去,紧接着有人七嘴八舌地要他起来弹奏一曲助兴,谁都知道邱丹生是阮芾的得意弟子,平时他一人躲在琴室练习,要听他弹琴可说是难上加难。
    耳边尽是旁人的唆使,要弹这个要唱那个,邱丹生又没有三头六臂,双方拉扯中,他头疼欲裂,只好宣布投降,让叶桂抱来一把琴,陈锦眼见的发现这不是他珍视的大圣遗音,而是惯用的飞泉琴。
    丹生到底懂不懂当众与歌姬同台演奏,这代表什么,如果没人挑明,谁会往那么龌龊的方面想。
    身边有歌姬敛踞上前福了身,退了一个位子给邱丹生,邱丹生眼一瞄,自然发现有人不赞同的眼神,古人以“琴者禁”道出琴乃修身养性、非表演化的乐器。他当众弹琴助兴,落了下层,当然会有人瞧不起他。
    灯影已爬上了墙头,温酒的香醇停歇在众人的鼻稍,抚了抚琴弦,邱丹生眉蹙起,稍刻,十指舞动起来,是一首《酒狂》。
    此时,陈锦静静看着邱丹生,却已觉得隔着天涯。
    石阶上白皑皑的积雪落着烛光,有人踩着积雪走了上来,冷风飕飕,邱丹生坐直了身体,觉得寒风浸入衣衫,弄得周身打了个寒颤。
    陈锦不同于他人,他听过柯明辉的《酒狂》,相较于柯明辉《酒狂》的张扬肆意,邱丹生的《酒狂》要来的随性放纵,甚至波澜壮阔。
    “原来是道不同,现在是心不同。”陈锦终于明白,他不怕邱丹生的生气,他只怕邱丹生不在乎。
    觥筹交错,灯影摇曳,晃的人眼疼。左手挑捻着琴弦,邱丹生藉琴以练心,无所谓弹不得的事儿。半晌,他弹倦了,没等他唤叶桂过来收琴,有一男子卷起帘子,一脸醉醺醺的朝他走来。
    “再弹一曲,如何?”他弯下身,对着邱丹生颐指气使地道。
    霎时周遭没了动静,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众人只顾着看着邱丹生如何应对,无人上前劝阻。
    “要弹什么?”眉眼低垂,邱丹生看着自己按在琴弦上的十指,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答应了。
    陈锦本想上前帮忙,忽然听到邱丹生的应答,错愕的直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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