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金戈铁马  第63章人间仓皇   加入书签
章节字数: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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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是当真累了,邱丹生原本闭眼休憩,却不知不觉伏在瞿铭的膝上睡着了。
    模模糊糊间,似乎倒转回到当年初见众人,他懵懂如少年,从不曾知天高地厚,以为深爱至此,就能得到他人的真心。
    他迷糊的安睡着,耳边仿佛蝉声相伴,四周的热度也跟着上浮起来,闷热的亦如在金陵的日子。恍惚中,有一道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
    ……
    “金陵果然钟灵毓秀,连男子都仿佛像是从画中走出的人儿。”
    有人站在画舫上,提着酒壶,扬起的嘴角不知为何带着一丝玩味。
    滇河水凉,孤雁不爱落下,他站在船头,晃晃悠悠的,像是喝醉了一般,慢悠悠地接道:“一介男子要什么毓秀剔透,不怕闹笑话。”
    耳朵微微动了动,那人眼中乍现一抹异光,“西街酒肆相逢,我认你为知己,你要还乡,我陪你,不仅仅是兄弟情义。”
    他仰头大笑,回头道:“知你情义,瞿铭,我家的姑娘不是好娶的。”
    先开始,瞿铭的脸色白了转红,而后,红了又青,神色诡谲的差点让人觉得头皮发凉。
    “你以为我……是因为她?”瞿铭的语气逐渐危险起来。
    抿了口酒水,他摇头道:“当然不止,无我,你不可能千里迢迢来金陵。”
    瞿铭的脸色回温了不少,下一刻,却被他的另一句话气的脸色铁青起来。
    “所以我不会拦着你,瞿铭,有你这个知己,此生足矣。”
    画面一转,冰冷的河水浸泡到他的下摆,只见他疯狂的弯下身,双臂往水里捞着什么。
    “是你要我迎娶她的,邱丹生。”他的身后传来冰冷透骨的男声。
    “她的一切全拜你所赐。”
    风起江水寒,他身后的那人站在江边,衣袍被大风刮得猎猎作响。
    袖角被濡湿了衣料,他躬着身,狼狈的让人不忍直视。
    “当日是我愚笨,误以为你的心思是莺娘,瞿铭,我错看你了。”他回过头,披头散发地瘫坐在河里,无力地道:“我万死难以其咎,如若不是为了保全我,爹娘何以用她牺牲,千不该万不该,我转回长安,让你有可趁之机。”
    他跨步走来,微微俯身,对着他扬起嘴角,缓道:“搬来的救兵好用吗?撇下脸面,求得那人帮你,换来是百般羞辱。值得吗?”
    “混账!”心知他明白自己去找了谁,邱丹生怒极,一拳朝他挥去,反而被瞿铭用手包住拳头。
    贴近他的耳边,瞿铭淡笑道:“你在生气?当你无视我的心思,一心要成全莺娘时,怎么没想过我会生气?”
    “你还想要做什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显还在后怕。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瞿铭的话语里透着浓浓的威胁。
    他浑身血液瞬息凝结,迟钝地转过头,面对着他,“瞿铭,放过他们。”
    “他们?”瞿铭玩味的回望着他,一字一顿地道:“除非你能成全我!”
    成全?他成全了他,谁来成全他?!
    他双肩颤抖,掩袖失笑。至此到终,他一再退让,成全了陈锦的如花美眷,成全了他们的仁义高尚,谁会多嘴问他一声,是否甘愿。
    “瞿铭,你毁我前程,败我声誉,杀我家人,还要我成全你?”他的声音偏向阴冷,仿佛冬日寒冰,令人下意识的不愿接近。
    若不是为了家人,他怎会独上长安,撇下所有的颜面,求人救命。
    瞿铭不觉莞尔,“南风一事,我从未逼你,甚至可以说,如若你不好南风,我可以当好你的好兄长、好知己。”
    他迟缓的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瞿铭,只因为他好南风,所以他将他所爱非人公之于众,受人非议,进而诬蔑他爹娘贩卖私盐,逼得莺娘下嫁。
    果然好生阴险狡诈,迫使他不得不听命于他吗?
    冷哼一声,他撇开头,“瞿铭,如你所料,他不愿见我,我派人送去书信,至今未有回复,你听后,是否痛快?”
    心里不是不痛,他从未对陈锦有所企图,他要割袍断义,他点头应允,从未多加纠缠。
    松开手,瞿铭瞪视着他良久,在他的心中,一旦认定,再多的解释皆是多余。
    “你终究是恨毒了我……”
    ……
    “唔。”邱丹生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瞿铭闭目休憩的脸庞,悚然一怔。那感觉就像是冬日里,有人往脖子里投落冰块,冷彻心扉。
    “醒了。”瞿铭没有睁开眼,张了张口,假意没发觉邱丹生的颤抖。
    邱丹生不自知地屏住了气息,尽力平复纷乱的心神,答道:“路途太颠簸,一时睡不下。”
    “你在梦中喊了一个人名。”没有拆穿他的口不对心,瞿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够被邱丹生听到。
    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邱丹生几乎忘了如何呼吸,半晌,静漠地道:“你想知道什么,但说无妨,没必要诓我。”
    慢悠悠地扳过邱丹生的脸,瞿铭的呼吸笼上他的脸,却见邱丹生微微的别开眼,皱着眉头道:“我一贯不喜哄人的话,自然不会骗你。”
    “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瞿铭的眸色比夜色更暗上三分,压低了声音地道:“丹生,你连在睡梦中都不忘他,我原以为是用心,岂料是杀戮。”
    多年来,他不见邱丹生因恨一人,要活活逼自己熬成灯芯似的去恨,去记,他的心中像是有漏洞一样,找不到可以补上漏洞的人。
    当年,他误以为破空可以,如今,蓦然发觉,谁都不过尔尔,连他,恐怕在邱丹生的心中,只是稍纵即逝的云烟,不值一提。
    “邱丹生,你足够心狠。”
    真正心狠的不是下手狠辣之人,而是以退为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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