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就是关心则乱，周成居然忘了问欧阳明朗住在哪里就径直将车朝着旧公寓的方向开，只差一条街就要到了的时候他才猛然想起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你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呢？”他佯装忘记，放慢了车速问欧阳明朗。欧阳明朗也很奇怪，一路上都没有说什么话，可是周成却能感受得到他装作无意但却不时瞟到自己身上的目光。
    “我以为你知道呢。”
    “我怎么会知道，你又没有告诉过我。”周成用讪笑来掩饰自己的慌乱。
    “前面拐过街就是了。”欧阳明朗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直看得周成心里发毛，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些什么。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从在餐厅的时候开始，他不该那么轻车熟路的帮欧阳明朗点餐，以致于他一下就发现了问题。他也不该在路上看到抢匪就条件反射正义感泛滥，他更不该大意到忘了自己现在是个陌生人，连人家的地址都没问就直接把车开到家门口了。欧阳明朗不是傻子，会看出端倪来一点都不稀奇，谁叫自己在他面前装不来呢。只是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这些会不会已经太晚了，如果欧阳明朗认出了自己怎么办？他其实根本还没有做好准备。
    “就是前面那栋旧公寓。”周成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欧阳明朗指着前面的公寓对周成说道。
    “哦。”他把车停在门口，两个人都下了车。
    “钥匙给你，你先上楼吧。我看着你上楼了再走。”
    “现在你要怎么回去，已经没末班车了？”欧阳明朗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半了，最后一班车早停了。
    “没关系，大不了坐taxi。”
    欧阳明朗看了看周成，又看了看时间，最后一咬牙，蹦出一句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要不，今晚你就别回去了，我客厅有张大沙发，睡你够了。”欧阳明朗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居然在异乡的街头邀一个陌生人留宿。如果不是清楚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可能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种行为看起来太浪荡了。可是他心里就是有一只不安分的小鬼在尖声吵闹着，留下他吧，留下他吧，于是他妥协了。
    周成也是一愣，明明知道这样不妥，可是他心里也有一只小鬼在尖叫狂欢，答应他，答应他，于是他最终也输给了欲望。
    “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不会啦。”欧阳明朗居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老了老了，前些年厚着脸皮勾搭别人的功夫是越发退化了。气氛有点尴尬，他对周成说了声上来吧，自己转身先上了楼。
    房间里的摆放格局没有丝毫的改变，再次站在这间屋子里，他却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
    “你要先冲凉吗？我去帮你找一套干净的衣服。”
    “嗯，谢谢。”
    “浴室在那里。”欧阳明朗抬手一指，其实这间公寓不算很大，一室一厅的格局一目了然。
    “好。”
    “那你先去吧，我帮你找找衣服。”欧阳明朗说完自己先钻进了卧室。心跳得好快，好怕忍不住就直接冲上去问他，是你吗，是你吗，你没有死对不对？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如果真的是你，究竟是什么事能让你改头换面连我都不要认？欧阳明朗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心思一点都没在找衣服上，欧阳明朗随便翻出一套自己带过来还没穿过的新内衣拿去给周成，他隔着门伸手出来接过，换上睡衣出来跟他道谢。
    “还挺合身的。”周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其实古少风和欧阳明朗的身高差不多，他们俩的衣服除了风格不一样，size其实还是蛮相近的。周成能穿也不足为奇了。
    “你也快点去洗吧，不早了。”
    “嗯，我知道。”欧阳明朗拿过衣服，匆匆冲了个凉就出来了。
    “刚好有多的被子，只是今晚要委屈你睡沙发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皮厚，睡哪里都一样。”周成接过他手里的被子，在沙发上铺好，赶紧打发欧阳明朗进去睡。
    “时候不早了，你赶紧睡吧。”
    “好，那晚安。”
    “晚安。”
    时钟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可是黑暗中的两个人却都意识清晰，彼此各怀心事。明明只隔着一扇门，却又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到不了你身边。
    周成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欧阳明朗卧室的门打开的声音，他心里一惊赶紧装睡。再说欧阳明朗躺在床上也是久久不能入眠，他仔细听外面的动静，周成应该睡了吧，都没有一点声音了。他左思右想，干脆起床来，轻手轻脚的拧开房门走到沙发边。黑暗中根本看不到他的脸，欧阳明朗就这么站在他旁边听着他安静的呼吸，良久之后是低低的一声叹息，这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周成一直装睡，原本以为欧阳明朗是要上洗手间什么的，可是他却只在自己边上站了几分钟就回去了。难道他真的已经发现了？可是为什么不说呢？这样也好吧，一旦被说破了自己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到底他还是没办法做到彻底忘记。
    脑子里夹杂着这些纷碎的想法，竟然迷迷糊糊就被周公带走了。他一向睡觉警觉，等到发现有怪异的声音从欧阳明朗的房间传出来时，他猛的就惊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冲进了卧室。
    是抽泣声。周成拧开床头的小灯，才发现欧阳明朗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竟然在梦里哭得泪流满面。
    “小朗，醒醒。”欧阳明朗流泪的脸着实刺激了他的视觉，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为什么这些错要让我们来承担，明明我们都没有做错什么。
    “少风，少风……”欧阳明朗还被梦魇住，一边抽泣一边小声呼喊着古少风的名字。
    “对不起，对不起。”周成可以想象得到，欧阳明朗在梦里哭着喊古少风，这样的场景绝对不会是第一次出现。可是你的古少风在哪里呢？为什么你的古少风要这么坏，忍心丢下你？你的古少风其实一点都不好。
    他伸手替他拭去脸上的眼泪，许是被人触碰，欧阳明朗猛然睁开了眼，却见周成坐在自己的床前正伸手替自己擦眼泪。他呆呆的望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终于泪如泉涌。
    “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周成顿时慌了手脚，蹲下身来，靠近他一点。
    “古少风，我好想你！”欧阳明朗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半晌都没有回应。周成什么也不能做，即使心如刀绞也不能上去抱一抱他。
    “对不起，我去洗把脸。”欧阳明朗抹干了眼泪，红着眼睛走下床，周成就这么傻站着看着他穿过客厅走进洗手间。
    “为什么你不承认，真的打算不认我了吗？”欧阳明朗捧了把凉水泼到自己脸上，看着浴室镜子里哭得狼狈的自己，心里更难过。他在浴室待了很长时间，直到情绪完全平复下来才出来。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周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欧阳明朗无力的靠向门廊。
    你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