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树街15号 上部  第五章 康康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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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岁孩子,应该是贪玩倍受父母呵护的年纪,然,还有多少7岁的孩童,过着不幸却很顽强的生活呢?
     那年,网络没有那么发达,新闻报纸还卖得很贵时候,贫穷导致了多少家庭流落街头或家破人亡,因为贫穷,多少人娶不到老婆。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康康诞生一个悲剧的家庭,他的父母没有文化,身体也弱,好不容易娶了一个老婆,却是智障的,孩子生下来后,母亲却丢失了,没有能力挣钱的父亲唯有远走家乡乞讨,这一走,就是5年了,孩子已经七岁了。
     当年尽管百姓不富有,但善心还在,不像现在,乞讨已成为一个快速挣钱的职业。
     康康的童年记忆就是夏天白天很热,他羡慕玻璃里面那些同龄孩子能够喝到没味的果汁,夜晚很热,又有蚊子,睡不好,他好希望自己有个家,有一台风扇,那么就不用老父亲辛苦的不停给自己煽凉。康康讨厌下雨,下雨了就没有路人,没有人出现就没有钱,老父亲身体不好,三五天要往医院跑,乞讨的一半钱都要交给医院买药迟,下雨了,可能会有好心的叔叔阿姨送吃的机会都没有了。冬天是最难过的几节,那二三个月里,每天晚上都很冷很冷,冷到睡不着觉,白天即使有太阳,身体依然也发冷,唯一不冷的方法就是不停地跑和跳。
     5年里,康康和他老父亲不知道走过多少城市小镇,去过许多地方的他,并没有感觉有任何值得高兴的事,反之,他每去一个地方,心里总觉得自己很可怜,这种自卑的心里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明显。
     每天都吃不饱的康康,总是露出渴望的眼神望着别人,如果幸运的话,他可以得到一个包子,或者好心人买来的糕点,记忆最深一次是他终于吃到了软滑香浓的雪糕,那是一位姐姐给他买的,康康添了一口,舍不得自己独吃,连忙蹦跑回去给自己父亲尝一口,一路小跑的康康,深怕把宝物弄掉,左顾右盼躲开行人,坐在父亲身边,激动把已经融了一些的雪糕递给父亲。
     “爸爸!常常!好吃哦!”
     8月夏,大街上闷热,坐在一角落的俩父子一脸满足的吃着小小的雪糕的镜头,无意被一个人拍下,上了报纸。
     那时候,报纸也不足有多少影响力,不过,也有一些人知道后,捐资捐物给这父子俩,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当然,康康他们不会知道,突然多了这么多的好心人会是因为自己上了报纸关系。
     十一月,康康父亲常年露宿街头,病痛不少,又因为这里的冬天特别冷,又听人说南方那里四季温暖,冬天不冷,于是他带着康康南下,没有钱坐火车,只能一边乞讨一边南下,过程如何辛酸也就不提了,每个流浪者背后都有一段令人心痛辛酸的艰辛,过去就过去吧。
     金和这对父子遇见是第二年的三月,难以置信,一个白发苍苍老头会有个7岁的儿子,如其他乞讨不一样,他们前面放着的是一些药品包装盒,一袋子衣物被子,以及妻子的两张照片,儿子在三十米范围跑动,而他一脸病弱靠在袋子上闭眼休息。
     路过拾荒的金停下,他低头弯身看了看照片上的女人,普通的。接着是那一盒盒早已空了的药品。
     “你腰痛?”金问。
     许久的等待,韩林才慢慢睁开眼,确信有人和自己说话。
     金重复:“你腰不好吧,这些药吃多没用。”
     难得有人和自己说话,不习惯的韩林腼腆低头无奈笑道:“我没钱,只能用一般的药。”
     “去医院开的?”
     “是的。”
     金站着累了,无所谓在一边坐下来和韩林搭话:“那边那个穿着花裙子的是你女儿啊?”说着指着远处自个儿蹦跳的孩子,一脸天真的笑容。
     “呵,是儿子,衣服是被人送的,见着好看,舍不得丢掉。”
     “哦,是男孩子,怪不得这么活跃,哪像我家那个,打他也不会动一下。”
     韩林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性格内向,乞讨的生活更加让他的交际缩小,平时说话不是哀求别人施舍就是感谢好心人的施舍。
     金把话题转回:“你这病,吃中药比较好,尽量避开湿气,睡觉在地上多铺些报纸什么的。”
     “我们,这样,哪有这么讲究的。”
     金想了一会,站起来,背起袋子转身对韩林问:“明天,你还在这里吗?”
     韩林不明所以点头,金也点头,走了,临走前,摸了摸康康的小脑袋,康康裂开嘴巴大笑,跳起来打金,打完后立刻逃走,跑回爸爸那里。
     第二天,金出现韩林面前,递给他用塑胶瓶子装的黑色液体:“分两次喝,第二次凉了效果虽然不好,但好过你吃那些没有用的西药!”
     韩林不知道该说什么,接不是,不接也不是,拿好心人的东西,他又不是没有接过,可这次是中药,有些特殊,韩林不知道怎么办,倒是精明的康康不客气夺过来,交给自己的爸爸。
     那以后一个月,金每天都给韩林带一瓶子中药,有时也会给康康带一些吃的,有糖果,有没有吃过的水果,有时会三个人一起分吃一盒饭,金告诉韩林,他那里有地方住,可以让韩林和儿子搬过来住,为人老实知恩图报的韩林并没有答应,金如此一天天给自己带中药已经很感激,更加没有可能这么贪婪住进别人家,一个乞讨,一个是拾荒,他们都一样,生活艰苦,这样韩林更加不能接受金的好意。
     韩林这病,他是心知肚明的,他曾经消极对金说,希望有好心人收养自己的儿子,那么他也没有遗憾了。
     如魔咒的话,发生在五月五,端午节,龙舟,大雨,韩林就这样离开了人世,他被一辆迎面而来的货车撞倒的,当场死亡,手里还紧紧握着买给儿子的五毛一包的软糖。
     金找到康康是第二天后的事,小孩子一脸脏脏翻找垃圾桶的饭盒,看见有剩饭,立刻露出一脸高兴表情,用黑黑的手扒着米粒,剩饭不多,不饱的康康舔着手指黏着的米饭。
     “康康,你爸爸呢?”金一脸心痛走过去问康康。
     康康外头看着金,然后皱着脸蛋,眼泪汪汪说:“还没有回来,他说会买糖糖给我的,他说了,我等了一天,肚子好饿。”
     “乖,伯伯给你买饭吃,然后找你爸爸。”
     “真的?”康康听到可以吃饭,伤心的表情立刻变成高兴了,揪着金的衣服说:“可以吃猪肉吗?一块就够了,我要不多,可以留一些给爸爸吗?爸爸许久没有吃过猪肉了!”
     “好好,听康康的,康康想要吃多少猪肉都可以。”
     “真的?!呵呵,好好哦!”
     金找到韩林已经是两个星期,因为无人认领,又是乞讨身份,早已被送走火葬了,留下的遗物是一包沾血的软糖,和一张收拾换算整洁的照片,也许,这算是韩林半辈子第一张照片吧。肇事货车司机是本地人,他还算有良心的,给韩林安排了好的火葬,骨灰放在灵堂等待亲人认领,通过金的确认,康康领到了司机一笔赔偿费,不多,一来司机也不是富有的人,二是当时故事是双方责任,算是仁至义尽了。
     死亡,代表什么?
     对于一个7岁的孩子来说,太深奥了。
     望着自己爸爸闭眼的脸容的彩照,康康笑了笑,没有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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