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凤凰泣血 第三十四章 凤翼天翔(10)天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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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时有彗星出现,长安百姓均有所见,太史令张孟认为不详,便对符坚说:“彗起尾箕,而扫东井,此燕灭秦之象”。并劝符坚诛杀慕容氏,符坚未从。反以慕容暐为尚书,慕容垂为京兆尹,阳平公符融闻之,便上书说:“臣闻东胡在燕,历数弥久,逮于石乱,遂据华夏,跨有六州,南面称帝。陛下爰命六师,大举征讨,劳卒频年,勤而后获,非慕义怀德归化。而今父子兄弟列官满朝,执权履职,势倾劳旧,陛下亲而幸之。臣愚以为猛兽不可养,狼子野心。往年星异,灾起于燕,愿少留意,以思天戒。臣据可言之地,不容默已。《诗》曰:‘兄弟急难’,‘朋友好合’。昔刘向以肺腑之亲,尚能极言,况于臣乎!”符坚说:“汝为德未充而怀是非,立善未称而名过其实。《诗》云:‘德輶如毛,人鲜克举。’君子处高,戒惧倾败,可不务乎!今四海事旷,兆庶未宁,黎元应抚,夷狄应和,方将混六合以一家,同有形于赤子,汝其息之,勿怀耿介。夫天道助顺,修德则禳灾。苟求诸己,何惧外患焉”。符坚仍然未听。
大秦在击灭燕、攻取仇池后,实力大增,苻坚在王猛辅佐下开始筹划进攻东晋,企图统一天下。为形成沿长江顺流而下的有利战略形势,苻坚决心先取梁、益二州,七月,东晋梁州刺史杨亮袭击仇池失败,东晋沮水戍军皆弃城溃逃梁州刺史杨安,乘胜进击汉川。苻坚抓住战机,攻取梁、益二州。八月,苻坚派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彤率军2万协同杨安攻汉川,派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率军3万向剑门进攻。杨亮率巴僚万余抗击杨安,战于青谷,杨亮败退西城固守。朱彤等遂占汉中,徐成等亦破剑阁。杨安遂进攻梓潼。东晋梓潼太守周九虎据郡治涪城防守,同时派步骑数千护送母、妻从汉水去江陵,被朱彤军截获,周九虎遂降于杨安。杨安又进攻广汉,东晋广汉太守赵长战死,东晋荆州刺史桓豁派江夏相竺瑶驰援梁、益,竺瑶闻赵长战死,领兵退走。东晋益州刺史周仲孙率军在绵竹抗击秦军,得知毛当将至成都,恐被前后夹击,率骑兵5000逃奔南中,梁、益二州遂被秦军占领。西南夷邛、夜郎等皆归附秦国。
九月初八,前方战报传来,符坚着王猛、符融作陪,与众将佐在明光殿庆功宴饮。
武将与文臣自是不同,明光殿里豪气冲天,竟各个都有了醉意,符坚也是氐族豪强出身,即位至今虽苛习汉人文化,骨子里却天生豪气,因此心情倒比武将还要好上几分。正饮酒酣畅,忽然听见哭声震天,符坚与众人闻声望去,却是秘书监朱彤和秘书侍郎略阳赵整,那两人边哭边唱:“甲申乙酉,鱼羊食人,悲哉无复遗。”哭声凄厉,明光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卿等唱的是什么意思。”符坚问道。
赵整整理衣冠,哭拜道:“这是谶语啊,陛下,鱼羊合起来就是个鲜字啊,难道您听不到长安百姓竞相传唱,天象显示十年后慕容鲜卑亡我大秦,长安将化作修罗场,用鲜血化火,使凤凰重生啊。”
“陛下,”还未待符坚反应过来,符融也跪拜在御前,哭喊道:“陛下,臣弟忠言,请诛慕容鲜卑一族,以佑我大秦国祚永年。”
王猛也跪在一侧道:“微臣一介寒士,得陛下以国事托付,文臣尽忠,武将死节,望陛下听臣等忠言,诛那慕容垂、姚苌,并将慕容冲处死。”
符坚本有些微微醉意,见这些人跟唱戏似地,只当又和平日一样的,却见一个比一个出言狠戾,不由起了几分怒意,听到慕容冲三字时,脸已涨得紫红,怒道:“孤待诸卿,恩亦至矣,今日竟是要死谏不成,这是要逼宫吗?”
被符坚一声怒吼,众人酒也醒了,却见益州刺史王统、秘书监朱彤、前禁将军毛当、鹰扬将军徐成、梁州刺史杨安五人刷刷跪在御前,王猛一看这五人均是在这场战役中居功至伟,受封赏的。却听五人异口同声道:“陛下,慕容冲以男色入侍后宫,以谄媚奉上,玷污圣德,陛下因宠慕容冲而不能对慕容鲜卑痛下杀手,为大秦百年埋下祸根,臣等五人恳请陛下收回封赏诰命,只求处死慕容冲。”
符坚气的浑身发抖,手里的杯子“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酒水四溅,“你们这是要造反不成。”说着头也不回出了明光殿,只留下一堆文臣武将面面相觑,却不敢退。
半刻钟后,张季前来宣旨,着王猛、符融议政殿觐见,其余都退了吧。
符融与王猛进了议政殿,却见符坚黯然的坐在书案后,脸上倒看不出愤怒的神色,便请了安,符坚一挥手示意他们落座,一会儿小太监奉上茶来。
符融瞧着他哥哥,因慕容冲前段时间伤重反复游走在死亡边缘,这神经一直崩着,如今刚稳定下来,因此脸上憔悴之色十分的明显,倒也有三分心疼,却也只能硬起心肠,都闹到这个份上了,必须是要有个结果的。
“景略,今日这事是你授意的吧。”符坚缓缓的开了口。
王猛倒也不退避,道:“确实微臣所为。”
“凤皇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大些的孩子,什么也不懂,能扰乱什么国家纲常,你们何苦逼的如此之紧。”符坚语气还是平淡。
“陛下难道对将来史书的评价毫不介意,仅仅因为慕容冲,陛下多年勤政为民的辛苦将成白费,史书会不吝笔墨的描述陛下如何将亡燕的大司马幽禁在宫中,强迫其婉转承欢。”
“孤听闻汉武帝曾宠幸霍去病、韩嫣等,汉哀帝为董贤短袖,这汉家天子都不忌讳身后名,孤以外族做主中原,倒要比他们还要忌讳么?”符坚讥笑道。
“陛下遵循汉人圣贤,是有道明君,那霍去病、董贤本是汉家子弟,且身份卑微,可慕容冲是亡燕的中山王,大司马,从小便是天之骄子,受尽万般宠爱,人称其为‘凤凰儿’,若不是燕国已亡,他便是下一任的国君皇帝。陛下用武力亡了他的国,还要一个曾经风光无限的皇族后裔甘心以色事人,可是慕容冲却能在宫中活着,甚至活到了陛下的心里,这要用多大的恨意才能忍下去,微臣怕这慕容冲一旦有机会,必会掀得天翻地覆。”
符坚沉默不语,半晌道:“景略,你看凤皇会这样吗?他那样的文弱,除了脾气有些倔强,执拗,进宫三年,却从不干预任何事项,也从不曲意承媚,甚至从没有替他家里人说过一句话,你一直说慕容垂是我大秦的大患,那是因为他手上有兵马,为人计谋深远,可是凤皇什么也没有,他甚至只是孤单一人,你不是也说听他的琴音也可知他是品性高洁的人吗?”
“陛下,不可否认,慕容冲曾经必是一个性情孤高,胸怀宽大的人,也受过十分良好的教育。但是陛下把他毁了,”说着抬头看了眼符坚,见符坚眼中闪过一丝戾气,王猛权当没有看见,继续说道:“陛下不要忘了,要颠覆一个国家,除了需要实力、野心和机会之外,还要有足以毁天灭地的疯狂,显然慕容冲是具备这种疯狂的。”
符坚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符融又说道:“陛下,慕容冲去年被押入掖庭狱,受尽酷刑,据狱吏说,那慕容冲始终不发一言,实在受疼不过,只是高声狂笑,去年他不过十四的年纪,竟然毫不惧怕,在最短的时间里想到对策引陛下前来救他,绝不是陛下想象的这般文弱。”
“陛下若实在舍不得,便该记得那日微臣在邺城与陛下说的话,请陛下宫了慕容冲,一来他还可以陪在陛下身边,二来也彻底断了他的念想。”王猛又道,但他没有看到符坚身侧的张季猛的颤抖了下。
符坚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两个他最信任的大臣:“想不到景略与博休竟是如此心狠之人,凤皇未犯任何大错,就算是入了宫,也是孤硬逼于他,甚至清河远嫁和亲,他都不敢向孤打听,你们的想法竟如此孤绝,非要置他于死地。”
“陛下。。。。。。”符融还待进言,却见符坚厌恶的挥了挥手道:“卿先退下吧,容孤仔细考虑一番,早知道他非死不可,当日中了刀,便不用救他,也少受些苦。”
王猛、符融只好告退,符融见王猛笑眯眯的,便惊诧道:“丞相高兴什么,陛下并没有答应什么。”
王猛笑道:“你细去想想陛下这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符融仔细回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笑道:“今日可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两人说吧便出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