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插花:原著衍生之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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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部分:
我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三叔在我小时候,带过我一段时间。那个时候,他就因为别人叫他去下地,而又无法顾及我,就把我用绳子拴在路边上整整晒了一天,晒得我差点中暑。事后他用很多盐水棒冰贿赂我隐瞒了这件事情,我那时候不懂事,也就没说出去。但是对于这件事情,可知道他年轻时候性格是相当顽劣,自控能力很差。(《盗墓笔记·蛇沼鬼城·第十五章·浮尸》)
正文:
吴邪那时候还只是一个丁点大的孩子。
由于父母有事,那一段时间没法照顾吴邪,便把他带回长沙老宅,交给吴三省,让他看顾他一段时间。
吴三省很喜欢这个侄子,毕竟是吴家独子,而且吴邪长得也实在聪明可爱,十分听话,见面便喜欢高高兴兴地叫他“三叔”。虽然对于自己尚未结婚便被称呼“三叔”这件事有点难以接受——硬是把他一年轻帅气英俊有为的大好青年叫成了“叔”,真够郁闷的。
不过吴三省自然是疼这个侄子的,天天带着他到长沙城里到处逛,还把自己的各种光荣事迹说给吴邪听。吴邪也爱听,虽然比起爷爷的故事,三叔的故事要荒唐得多,不过吴邪也不懂得到底差别在哪里,他还小,但他知道三叔常常会说到的词是“下斗”。
那天,吴邪正在院子里堆沙子玩儿,看到一个人来找三叔,两个人便站在院子里聊了起来。吴邪也不在意,继续堆他的沙子玩。
这是小城堡,这是小火车。
“这次这个斗就在这里不远处的小树林里,走路三十多分钟就到了,据说里面宝贝不少。怎么样?难得这么好的油斗,里面也干净,看在咱交情不错的份上才叫上你的。”
吴三省沉默,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吴邪。
他倒不怕什么血尸粽子,麻烦就麻烦在如今大哥吴一穷夫妇俩把大侄子吴邪托给了他,他总不能丢下他不管,跑去下斗,弄丢了事大,让家里人知道他是去下斗就更是饶不过。
来人猜到他在顾虑什么,便道:“这有何难,把他带上,到时候绑在路边便了事。那里也有居民在,不怕丢。再说知道是你们家孩子,谁敢来惹?我看孩子也小,到时候玩具什么的给他堆上一堆,这事儿也就忘记了,谁还知道。”
吴三省本就心下痒痒得厉害,虽然已逝世的老爷子和大哥二哥总反对他去倒斗,但他毕竟性子比谁都要野上几分,什么冒险刺激就玩什么,听他这么一说,刚才的顾虑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当即拍定主意:“老子还真就去了。见识见识一下总是好的。”
当即便进屋里找了些东西,接着走到吴邪跟前:“大侄子,三叔带你去一个地方玩好不好?”
吴邪抬起头来:“去哪里呀?三叔,爸爸说不能下斗的。”
自然,吴邪听到了两人的谈话。想起爷爷二叔等人说的,便这样道。
“有三叔在,怕什么。咱去一个好玩的地方,很快就回来。”
吴邪歪着头想了想,转过头来时,便朝吴三省轻轻点了点头。
吴三省心下一喜,便抱起吴邪放到肩膀上:“呦,飞咯。”
吴邪被颠得咯咯笑了起来。
这一次倒斗的队伍有不少人,大部分吴三省都认识,便料定不会有问题。
走到小树林边上的时候,刚才那人朝吴三省打了眼色,吴三省会意,便抱着吴邪走到路边一棵小树下,放下吴邪,接着从包里掏出了一根绳子。
吴邪不解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却想不到三叔把绳子绑到了他的身上。
吴邪还以为,这会不会是三叔的一个新游戏。
吴三省手脚麻利地把吴邪绑在了树干上,结打得不紧,但凭吴邪的小力气也绝对挣不开。
吴邪呆愣愣地看着自家三叔的动作,一瞬间竟忘了说话。
等反应过来时,吴邪清澈的眼睛马上睁大了。
“大侄子,三叔去那里面掏宝贝,然后给你买好多好多玩具好不好?你就在这里乖乖等三叔回来,不要乱动。”
吴三省说完,朝吴邪摆摆手,跟着倒斗的人就走了。
吴邪看着他的方向,惊吓得大叫起来:“三叔!三叔!你不要小邪了吗?三叔!……”
吴三省狠狠心,却还是招呼众人走进小树林里去了。身后的呼喊声逐渐变小,最后消失不见。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吴邪从没来过这里,家人也不在身边。低头看看三叔用来绑住自己的绳子,有吴邪的手指粗细,根本就不可能挣脱。
吴邪吓得不知所措,眼眶立马红了,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底升起,逐渐攫取了他的四肢百骸。
可是想起爷爷说过,男子汉不能哭,吴邪擤擤鼻子,继续不死心地叫着“三叔”,声音却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变成了低喃。
长时间的恐惧过后,还只是小孩子的吴邪脑海里只剩下了空白。
太阳渐渐升高,时间已到了中午。
吴邪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小腿儿也麻了。想起在家里,爸爸妈妈从来不会这样对待自己,吴邪又想要哭起来,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
太阳烤的大地滚烫起来,即使头顶上有枝叶遮挡着,吴邪也受不了了。
大太阳把小孩儿晒得蔫了吧唧的,吴邪垂着头,感觉眼皮已经要睁不开。
却感觉有一个人向自己靠近。
吴邪吃了一惊,以外是三叔回来了,心下一喜,努力抬起头,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大哥哥站在自己的面前。
大哥哥长得很好看。
墨黑的眸子,细碎的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正在低头看着吴邪。
吴邪怯生生地开口道:“大哥哥……”
来人没有说话,却伸出手。吴邪看到他右手上有两根手指特别长。
张起灵很轻松地把绑在吴邪身上的绳子弄断。他是听说这里有关于他的线索所以过来的,却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被绑在树干上的孩子,虽然不想去管,但看小孩子垂着头的样子,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个事,便走了过来。
被禁锢住的躯体一瞬间重获自由,吴邪一下放松起来,却发现身体僵硬的几乎已经不会走路了。
慢悠悠地挪开一个步子,吴邪便毫不怕生地抱住面前这个大哥哥。
张起灵明显被这个状况给弄得有一刹那间的失神,顿了顿,便弯下腰,把小孩儿抱了起来。
吴邪闷闷地把头靠在张起灵的肩上,突然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吴邪彻底忘记了关于“男子汉不能哭”的话。
张起灵顿了顿,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吴邪的背。
“三叔……三叔……”吴邪抽抽噎噎地道。
“……你三叔,欺负你了?”张起灵缓缓道。
“三叔他……不要小邪了……呜呜……”吴邪继续抽泣着,泪花悉数掉落在张起灵的上衣里。
张起灵不说话,继续轻拍着吴邪的背。
“哥哥……我饿……”吴邪哭得差不多了,终于抬起头,用一双委屈兮兮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看着他,一瞬间也不晓得该怎么办,看看不远的路边,终于发现了一家小店。
张起灵便抱着吴邪走了过去。
向老板要了一个面包和一瓶牛奶,张起灵把这些递给坐在凳子上的吴邪,吴邪很开心地接了过来,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脸上还挂着一丝泪痕,便开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张起灵看他吃得这样急,忙把管子插到牛奶瓶子里,让他喝。
“哥哥……你卜哧麻(你不吃吗)?”吴邪睁着大眼睛望着张起灵,这个刚刚才认识的大哥哥。
“……哥哥不饿。”张起灵斟酌了一下,终于回答道。
吴邪吃完的时候,张起灵便拉着他想离开小店。
“哥哥,哥哥,那是什么?”吴邪用手指着店门上贴着的一张广告牌。
张起灵看了一眼,那上面画着冰淇淋等零食,吴邪指着的,是其中的盐水棒冰。
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张起灵终于转过身,向老板要了一根,递给吴邪。
“不能多吃,会闹肚子。”张起灵轻声道。
“嗯,小邪听哥哥的话,谢谢哥哥!”吴邪接过盐水棒冰,开心地放进嘴巴里,一下子被那一股冰凉的触感镇住了。
好好吃。
大哥哥真是好人。
“哥哥也吃点吧。”吴邪抬起手,把手中的那根盐水棒冰递到张起灵面前。
眼巴巴地看着,眼睛里充满着期待。
张起灵只好就着吴邪的小手轻轻地在棒冰上含了一口。
“好吃吗?”吴邪见到张起灵吃,又笑了开来,问道。
“嗯。”张起灵轻点了一下头。
“哥哥要走了,你在这里等你三叔回来,不要走开。”张起灵蹲下身,对吴邪说道。
吴邪又想要大哭起来:“哥哥,你也不要小邪了吗?”
“不是。”张起灵轻轻摇了摇头:“哥哥要办些事。”
“那……小邪以后还可以找哥哥玩吗?”吴邪可怜兮兮地问道。
张起灵垂下眼帘,顿了顿,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吴邪便笑了起来:“那小邪听哥哥的话,在这里等三叔。等小邪长大了一定要去找哥哥玩。”
张起灵微微勾起唇,笑了。
那天剩下的时间,吴邪就坐在树荫下,乖乖地等待三叔倒斗回来带他回家。心里脑里想着的都是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的影子。
可是吴邪却很懊恼自己竟然忘了问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然后想了想,又笑了,等小邪长大了,便可以去找大哥哥,到那时候就可以知道了。
吴三省从斗里出来,看到吴邪身上的绳子已经不见,而吴邪正坐在树下的时候,吓得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过来:“大侄子,你没事吧?”
没想到吴邪竟冲他笑了起来:“三叔,你回来了。”
吴三省愣了愣,一把抱起宝贝侄子:“大侄子,三叔这就给你买玩具去。”
吴邪却摇摇头,目光看着那一家小店门上贴着的冰淇淋广告。
吴三省顿了顿,赶紧到里面买了一根盐水棒冰,递给吴邪。
吴邪接过来,吃了一口,却摇了摇头:“味道不一样。”
吴三省以为是吴邪嫌弃这个不好吃,赶紧道:“大侄子想吃什么,三叔给你买。”
“没有大哥哥买的好吃。”吴邪把盐水棒冰递给吴三省看,不无遗憾地道。
“大哥哥?”吴三省疑惑,却随即想到,大概是把吴邪放开的那个人。
“嗯,小邪喜欢大哥哥,以后要去找大哥哥玩。”
“好。我们回家去吧。”
然而小孩子的记忆力实在有限,张起灵的影子在吴邪的脑海里逐渐模糊,最后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以至于终于遗忘了。
多年以后,当吴邪和张起灵经历生生死死终于手牵手回到杭州安定下来平平静静地过着小夫夫俩的幸福日子时,吴邪决定带张起灵回长沙老家看看。
两人在村子里绕了一圈。
最终走到那一片小树林边上时,吴邪幼年的记忆里便出现了那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一种感觉,如此的熟悉,如在身边。
转身一看,张起灵已经走进了那一家至今仍然存在的小店里,买了一根盐水棒冰,递给吴邪。
吴邪把他接过来,含了一口,然后把他放进张起灵的口中。
两个人便这样静静地看着对方。
眼睛里均只剩下对方的影子。与很多年前的影子重合,又分开。
吴邪便一把扑进张起灵的怀里:“我真的找到了你。”
张起灵搂紧他的腰:“吴邪。”
他们相信那一句话: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
也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