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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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墨吟轩回来,也差不多半个月了,殷君霖依旧是一副风流王爷的样儿,每天清晨开始到晚上,都在烟云净化楼里泡着,等到深夜,才像贼一样,偷溜进后院的竹林,轻车熟路的寻摸进了姬清曦的小楼。
今晚月缺。
残月在西边天空的一角,弱弱的光华虽没有繁星的璀璨,但也有它独特的辉煌。
每当午夜时分,姬清曦总是喜欢出小楼,站于离小楼不远的那片竹林里,还专门挑了一根竹子,轻立在上面吹箫,呜呜咽咽的,少了往日的空寂,却多了几分忧愁。
殷君霖远远望着,残月的光华虽没有照清他的表情,却还是将他的身形给暴露了出来。那削剔的身形,让殷君霖看了有些心疼。
这次他没有鲁莽的将箫曲打断,而是细细地听着。
最近这半个月,自从他再次吹箫的时候,殷君霖就听出了异样。这曲子,和他往常吹的不同。他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来到烟云京华楼后院时,听着他的箫声,耐不住好奇多问了一句,那时候,他分明说过,他只吹那一首曲子,可是如今...
他,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一想到姬清曦还是把自己当做外人,殷君霖的心口有些抽疼。
他们似乎...从来不是内人。
他至今...都只称他为——小王爷。
真的...是因为这个身份,才令他那么在意?
殷君霖很想问,可是不行,他不能问,一旦问了,那后果...他不一定能承受得了。
心里想着事,殷君霖自然就不可能仔细去听了,以致于就连姬清曦已经吹完,并且已经在小楼外的石桌边坐下都不知道。要不是清竹那特殊的喊声惊了他,估计他能站那儿一整夜。
“公子,酒菜都准备好了。”清竹殷切的把酒菜一一摆好,然后为姬清曦递上筷子,坐于他的身侧,样子倒是颇为乖巧,但是那话一出,就让不远处的殷君霖黑了脸。
“公子啊,今晚那个风流王爷是不是不来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来不来,很重要么?”姬清曦的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一杯薄荷青酒,一筷子夹夹的小菜,倒也挺享受的吃着。只不过心里却因为清竹的话而泛起了涟漪——难道他今晚有事?白天不是很闲的去调戏我楼里的姑娘们么?怎么解决事情非要挑晚上?
淡淡的酸味在空中弥漫,风一吹,就散了,所以没有人闻到,更没有人知道,这般酸味是从哪里飘来的。
姬清曦问的是一脸无所谓,但是清竹小书童却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当然很重要,只要他没来,就不会打扰我和公子你共度春宵了。”
“噗——”
“咳咳!”姬清曦才刚喝下一口酒,就被清竹这话惊得喷了出来,呛得他不停的咳着。“清竹,你胡说些什么呢?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而隐于竹林里的殷君霖却是黑着脸,磨着牙,那双桃花眼恨恨地盯着清竹小书童——好你个清竹,敢趁我不在就调戏我家清曦,不想活了么你?
“是从前院里听来的。”清竹也不骗人,很老实的交代。姬清曦一听,单手扶额,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让清竹禁足,少去前院,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
“公子,怎么了?前些日子,风流王爷老来抢你,我好几次想陪公子你吃饭,可是就是找不到机会,好不容易今天他没来了,公子你还是这种表情。”清竹一脸委屈的埋怨着,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让姬清曦有些尴尬,可是一想到公子今晚是他的,他就忍不住高兴——哼哼,让你跟我抢公子,公子永远是我的,你跟公子再亲近,也做不到对公子寸步不离。
姬清曦听他这么一说,摸了摸脸,疑惑的喝着酒,想着——我的表情怎么了?不过,敢情清竹是想和我吃饭,还好没学坏。
“咳咳,谁说我没来了?”就在清竹有些得意自己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公子共度春宵的时候,殷君霖的突然出现,让清竹顿时化笑为哭,那个脸苦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哀怨的看着笑得一脸邪肆的殷君霖走到他和姬清曦中间,毫不客气的把他给挤了过去,自己坐在姬清曦的身边。
“公子,风流王爷欺负我。”不甘被殷君霖挤开,清竹绕到姬清曦的另一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委屈的指控着殷君霖。
“清竹...”姬清曦原先听到殷君霖的声音,心中先是一喜,可是再听到清竹这委屈的声音,也知道殷君霖又在跟清竹玩闹了,才想开口,殷君霖却是抢先为自己“洗刷冤屈”,厚着脸皮来了一句:“清曦,我真没欺负他,是他欺负我,还不给我地儿坐。”清竹一听,瞪大了双眼,磨着牙看向殷君霖——该死的小王爷,居然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你欺负我。
殷君霖也不示弱,反瞪回去,眉一挑,还有些得意——谁让你先轻薄我家清曦的,还敢教唆我家清曦趁我不在红杏出墙?
清竹双颊一鼓,鼻孔“呼呼”喷气——公子明明是我的,我都跟了公子三年了,要不是你横插一脚,公子早就是我的人了。
殷君霖一惊,笑得诡异——嗨,没想到你已经打了我家清曦三年的主意啊,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迟早我要把你给卖了,免得老是打扰我和清曦亲热。
“你...殷君霖,你不要脸——”清竹小书童被殷君霖惹急了,也不管姬清曦在不在,开口就是大骂。爷爷的,这样还能忍下去,他清竹就不是男人。(殷:话说,你现在本来就不是男人)
“清竹,不得无礼。”姬清曦自然不知道殷君霖已经和清竹用眼神好好“交流”了一番,只知道清竹莫名其妙的骂殷君霖,当下脸色一冷。
“公子!”清竹委屈的眨眨眼,看着姬清曦,有点难过的扁扁嘴。
“给我回房去,抄一百遍《道德经》。”
“公子,你怎么能这样?清竹...清竹不依,明明就是殷君霖欺负我,公子你干嘛要罚我?”清竹一听惩罚,心中委屈更甚,小孩子心性一现,就哭了起来。
这一哭,殷君霖和姬清曦就慌了。殷君霖本来也就是想逗逗清竹,差点就忘了,清竹还只是一个九岁的小毛孩,跟他较劲,他不哭,可能么?这么一想,殷君霖也就有些自责了。他好歹也是大老爷们,欺负个孩子,算是什么事?
而姬清曦则是心疼,自从三年前将清竹捡回来,他还从来没对他这么凶过,更别说把他弄哭了。这下一见清竹哭了,自己既是心疼又是自责,他一个孩子,自己至于对他这么狠么?
于是本着自责的心思,殷君霖和姬清曦一起上场,举止有些怪异的安慰着正哭得凄厉的清竹小书童。没办法,他们可都没哄过小孩啊!
“好了,清竹,别哭了,是公子我不好,我不罚你行了吧!”
“你一大老爷们,哭得多难看啊,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不要哭了好么?大不了,我以后不逗你了。”
“谁...谁没男子气概了?我现在...现在...”清竹抽抽嗒嗒的想要辩解,可是说着说着,哭的更厉害了。
见清竹哭的越来越厉害,两人都无力的扶额叹气:“清竹,你到底想怎样才能不哭啊?”
两人异口同声,姬清曦顿时耳根有点红,殷君霖看到了,轻轻地笑笑。而清竹看到他们的互动,那个醋意大发的,于是哭的更厉害了。
见这仗势,两人又是同时扶额,但是却都不再说话,两人都打着同样的主意——小孩子么,就让他哭个够好了,哭完了,也就开心了。
果然,大概哭了半个时辰,清竹小书童见那两人都不理自己,也不哭了,只是愤愤的看了两人一眼,然后重重的哼了一声,撒腿就跑了回去,边跑嘴里还直念着——太丢人了,太丢人了,怎么能在那个风流王爷面前哭呢?这不就是叫人看不起嘛?
殷君霖和姬清曦听着清竹的念叨,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真是小孩心性啊!
夜晚风凉,经过清竹先前的一闹,倒是让得气氛微微热了点,现下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莫名有些尴尬。
“小王爷这么晚还来找清曦,是有什么事吗?”姬清曦倒了一杯清酒,放于嘴边轻抿了一口,定了定心,这才开口问道。显然,殷君霖的出现,他还是有些欣喜的,但是被清竹那么一闹,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似乎有点难以控制了,心下有些慌张,再加上现在又是孤男寡男共处的,心跳也不自主的加快了些,不得不喝点酒定定心,免得露出了什么马脚,让殷君霖察觉到他对他的心思。
不管怎么样,就算现在他们两情相悦,他也不能和他在一起,谁让他偏偏是皇亲的身份?
“清曦这么说,是有些不妥吧!往日我来,清曦可都没问什么啊!”殷君霖似乎心情很好,伸手拿过酒壶给自己也来了一杯,一口饮尽,轻挑了挑嘴角,眯了眯眼,还算享受。
“往日是往日,今日是今日,清曦虽然眼瞎,但是耳不聋,今日楼里的沸沸扬扬,清曦还是了解的。”姬清曦放下酒杯,清冷的容颜上隐约可以看见担心的神色。
听他这么说,殷君霖也不笑了,双手合十放在桌上,轻声叹了口气:“果然么,绝世公子也不只是开妓院的能耐,圣旨今日黄昏才到,清曦你就知道了。”
“呵,妓院怎么了?这可是个好地方,消息传得开,收罗的急,不少大官来烟云京华楼寻欢,不免说漏些什么机密,清曦自然成了最大的收益者。”姬清曦轻笑修长如玉葱般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想再说些什么,但又欲言又止。
殷君霖看他欲言又止,似乎有点为难的样子,也知道他想说什么。“清曦不必担心,不就是打仗嘛,又不是没有打过。”
“需要我帮忙吗?如果用得着我,我可以帮你。”
“不需要。”殷君霖拒绝的很干脆,姬清曦当下有些讪讪,别过头脸色有点难看。殷君霖看他这样,突然意识到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貌似今天一个晚上叹的气比他活了十六年叹的还要多。
“清曦,你不要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劳累。况且,你...并不喜欢我,又何必因为我而让自己累着。”说完,殷君霖又是一叹,神色有些落寞。
听得殷君霖这话,姬清曦张了张嘴,却没什么话好说。的确,他现在并不“喜欢”他,何必为他担心,况且,他又不是没打过仗,而且场场都是胜仗,自己有什么好担心的。可是一听他这语气,心莫名的有点揪痛,再一想到自己获得的情报,还是有些担心。
“不管怎么说,小王爷也是烟云京华楼的常客,况且也帮过清曦赢得黄泉剑,清曦不喜欠他人人情。”姬清曦说得婉转,但言下之意就是——他不喜欢欠人人情,这次打仗如果用得上他的话,他必定会鼎力相助。
闻言,殷君霖嘴角微挑,似是有些欣喜,但是又想到了什么,又皱了皱眉,沉声道:“想必清曦也知道,这次出征,并不是我自愿的吧!那些人早就盯上我手上的兵权,皇上与太子也对我颇有忌惮,此次前去边城,很是危险,就算是为了还人情债,清曦也用不着以身犯险,陪我走这一趟。”
“这个...小王爷又何必逼我?”姬清曦苦笑,双手不安的握紧了手中的手杯。
“我不是逼你,而是不想你受伤。我不希望在你没有喜欢上我之前,就和你阴阳两隔,我不希望,真的要死,还得让你看到我惨死的一幕,这岂不是要毁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