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 魏容 何妨吟啸且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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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幼时很喜欢哭,那时阿母在侧见着我总觉得心烦,便将我扔给见养奶母,我见阿母并不喜见我,只觉得满腹委屈只觉得唯有哭喊方能把心中委屈消散一二。
奶母对我颇好,不忍心我哭哑了嗓子便时常拿她幼孙儿爱玩的玩意儿来哄我,那是民间小儿最爱的陀螺,我并不曾见过,只觉得那陀螺旋转就像闷热夏日的凉风,恍惚间竟离不开眼。只现在我看着素白的长安高墙,那隐晦的深红就好像一抹难以言明的心头血,万般惆怅却只化作深深叹息。
长安的雪一直在下,前方的战事一直没有停,我曾躲在养心偏殿听闻本朝周太傅与我兄长言战事延绵三载,蛮夷有心受降却不同门径,殿下感念远方将士劳苦,何不早早了结这门战火,以消百姓怨念。
肃北的风将雪一吹,我微微扬起藏在大氅里的脸,便生生接住了这一片雪,凉凉的,瞬间化作一滴水泽,顺着侧脸划过,远处不知哪里响起一声长鸣,我慢慢睁开眼,那天兄长好似说“三载有若浮生虚度,夙方也当回来了。”
幼时的长门街宽广而热闹,那时长安的冬季并不似如今这般寒冷,只风萧萧总没个终点,可我还是很喜欢那样的冬天,那时兄长总会偷偷带我上街向小贩手里买零嘴给我,也会在漫漫人海里将我举在肩头,少年不高的身量淹没在熙熙攘攘人海里,口里却欢喜的道“我家阿容要当女将军喽。”
我自是喜欢那样的兄长,可在我记忆里,长安灯火辉明载歌载舞,却依旧抵不过那个清贵少年掩在夜色里伸出一双汉白玉般的手来,那是一副用紫玉祥和做成的精致陀螺,灯火迷离里,那陀螺好似长了一副飞天的翅膀,一直飞一直飞,好似要飞进我的心里。
那幅紫玉陀螺我一直仔细珍藏在我檀木盒里,只看一眼就觉得满心欢喜,只现在我已经再也找不到那幅紫玉陀螺,就好像肃北的冷风夹带着雪吹的我的脸干涩酸疼。融进水里再也找不到了。
我在长安皇宫百丈城墙上往北望去,我想透过层层霜白雪皑一定是他跟我说过的漠北,他说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长安的繁华,没有好吃的零嘴,没有慈善的乳母,也没有严厉的阿母,那里没有四季常红的花只会一望无际的沙漠,可是,阿容,我很想去那里。
我心想他母妃刚刚过世,他心里一定很难受,曲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将身子紧紧靠着他,就好像漫天白雪里我的暗红的大氅披盖在我与他的身上就好似盛开一朵藏红花,他转过脸我看见他眼里星光点点一时温暖一时清冷,他许久都没有说话,风将他素白的衣袍吹的很高,我伸手将它压下,那上面繁复尊贵的纹案一针针好似扎进了心理,他的声音柔进了风里,可我还是听到了“那里什么都没有,我却觉得那么好。阿容,我是不是傻了”
我望着他清俊的侧脸,照映在偌大的长安宫殿里恍然若梦,我将脸埋进单薄的怀里,他下意识将我抱住,我隐隐感觉不安,只能低低唤他“夙方。。。”
长安依旧是长安,青砖红墙下世事斗转,那年我们年少,我是大司马魏肇的小女儿魏容,很小的时候就许配给大兆小皇子夙方,夙方的母妃曾经荣宠一度,却在夙方十五岁那年抱恙身亡,一朝福兮祸依,长安城百年荣辱,却好像承载不了我与夙方无法掌控的将来。
“公主。”我在星宿阁站了许久,被这一声温雅从回忆里拉回,许是风雪太大,虽瑶瑶几步之距我只模糊看清一团黑色影子,待回过神已经有一玄色衣衫的男子在我面前拱手作揖。
来人身量很高,在风雪里夹带一股淡淡的药香,正是我兄长指配给我的驸马,南山王的嫡子,秦怀玉。
“长安今年风雪比之往年有过之而不及,公主还是小心为好。”
此时恰有一股冷风吹过,几颗腊梅摇摇欲坠,不远处那棵百年松柏却柏然不动,但只见秦怀玉站立风雪中就似那棵松柏,看似萧瑟却有一股韧性。
我拢起身上大氅,指着他单薄外衫,不由笑道“你这人也惯会数落人,你自个儿怎不说。”
秦怀玉低头看了看,眉目流转“即如此,我何妨。。”
我还尚在仔细听他说话,却不料他欺身一步将他自个儿和我一起缩在大氅里,他将热气呼在我脸侧,我闪躲不急便要去打他,却被他握住双手,贴着我的耳侧低声细语“阿容可是在想大司马。”
他呼出的热气消散在雪寒里竟让我的眼睛觉得有些雾气,怀中少年不复当初,可长安的雪好似永不会停。。。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