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安  一世长安   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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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母亲,是大梁前朝的永歌皇后,其实我也不大记得她的长相,也许是自小不在她身边的缘故,不多的记忆力每次见到她,总是妆容精致,举止端庄,那是一个配得起母仪天下的皇后。
    我的父亲,大梁的前朝帝王,他总是问我“桑慈,你母妃。。。”我只知道他大概是想要问我的母亲,却从来不会将那句话完整的说下去。
    而其实,我的父皇不知道,我从小被嬷嬷带大,也很少见过母妃,他口里的我的母妃,与我也不过是大梁的永歌皇后,倾国倾城。
    我的母妃跟我说过的话不过,显少会叫我的名字,唯一一次就是我十五岁那年,宫中盛宴,灵光殿的灵光娘娘生下了第十七个小皇子,父皇大喜,在宫里大肆的庆祝,大梁的黑夜在那三天里灯火辉煌,恍如白昼。
    我在未央宫见到了我的母妃,可即使那个时候我也没能出声喊一声母妃,因为她的身后是火光漫天的未央宫,她就在站在未央宫前,宛若一朵血色鸢尾花。
    张嬷嬷找我的时候,看到这番场景,惊慌的直往未央宫的方向跑去,嘴里不停的喊着“小姐,小姐。。。”
    那一天未央宫的火整整烧了一夜,连带着将我父皇的所有都化为了灰烬。
    那是我母妃在我长大后第一次跟我说话,“桑慈,你会死的,你会死在郁都。”
    到现在我才知道我母妃跟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会死的,会死在郁都,大梁会灭,父皇会死。
    许久许久,我从那梦境中醒来,睁开眼睛,我死后,我的魂魄附在那颗扶苏树上,已经一年,我从来往的人们口里知道,大梁已经灭了,安子夜已经是大梁的帝王了,竟还将我的尸骨葬在了他皇后的寝陵。
    我有些不可思议,我与安子夜却也不过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我九皇姐的生辰宴上,他是我父皇看中的邻国皇子,是要做我的姐夫的。
    而第二次见他,他却是逼我以死护国。
    我听路过在我身边休息的书生说,安子夜是个奇怪的皇帝,空置后宫,不肯纳妃子,却日夜宿在广陵宫,群臣觐见想要恢复选秀之度,安子夜却只是云淡风轻的说,“你们既然要朕纳妃,那便帮朕去问一下皇后,她若是同意,朕便答应,如何?“
    我听得心头一惊,只因那广陵殿便是我生前的寝殿,那广陵二字还是我的七哥帮我改的,而至于安子夜的皇后,若我没有听错,怕就是已经成了魂魄的我了,前朝桑慈公主。
    然而安子夜是安子夜,与宋桑慈却是一点关系都是没有的。
    我呆在扶苏树上,为的却不是他。
    我死后的第三年,大夏的国君带着使者和他的公主前来进贡大梁,郁都街上比往日更是热闹了许多。
    等到夜色入目,街上多了很多善男信女,我想了想,原来今天竟是上元节。
    岁月匆匆过,原来我已经死了三年。
    大概死后便会多愁善感一些,我想起了我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遇见司谷,他是大将军的儿子,我的父皇将我赐给了他,他将要做我的驸马。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却不是在宫内,而是在郁都的这棵扶苏树下,那时我跟着七哥出宫,七哥却在半路将我丢了,我一个人边走边逛便在这扶苏树下遇到了喝酒解闷的司谷。彼时我还不知道他将是我的夫君。
    他一身月牙色白衣,黑发被高高的束起,留下一半肆意洒在身后,一手随意的放在屈起的推上,另一只却是拎着一壶酒盅往嘴里送。
    我深知我的七哥是个美貌的男子,只是那时的司谷却是比我的七哥还要好看上三分。
    那时我走进他,慢慢蹲在他面前,故意压了压嗓子,“兄台,你看,今儿个月亮是不是特别的园?”
    他眼睫颤了颤,嘴角若有若无的有丝笑意。
    这问题问的很是没有深意,但足以表达我龌龊的心意。
    我抬头看看,今夜乌云压头。。。。月亮去死吧。。。
    这一场调戏很是失败,我垂着头起身要走,那时我还是一个很讲道理的姑娘。
    身后的人便喊住了我,其实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低的说了声等等,可是我耳朵尖便也听到了,我转了个身,便看见原先还是半靠在那颗扶苏树下的他换了个姿势,似笑非笑的看着,”在下眼力不好,竟不知兄台竟是姑娘身。”
    我诧异的往自己身上一看,却明明是男儿装,却见他的眼神似看透了一般,只得干干的笑几句“兄台,好眼神,好眼神。”
    后来,我曾问他那天他为何会在那里喝酒,他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嘴里吐出两个让我很是欢喜的字“等你。”
    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永世成殇。
    三年前我刚刚醒来之时,仍是新朝更替,伤员四起,我从远方战场的归来的伤员那里知道,玄甲士兵三千骑却是全军覆灭,无一生还,而那玄甲军的将领正是我未成婚的夫君,司谷。
    有时候,我们不愿去回忆,并不是因为那一段回忆不好,只是它所要跟我讲的事实我们无法承受。
    “桑慈,我要给你的一世长安会比你的永远多一天。”
    “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娶你。”
    。。。。。
    如今三年后的今天我闭上眼仍旧是司谷满身是血的样子,我被困在这扶苏树上,却有个私心,若我还能留在这里,也许,哪一天,我也是能遇见他的。
    然而这样的好运似乎已经被我用尽了。
    上元佳节,我静立在岸边,望着河中央的那艘正在举行宴会的大船,船上莺歌燕尔,脂粉迷离,如此盛大的阵仗,我活着的时候只见过一次,那是我的父皇微服私巡时时常喜欢在船上看舞姬作舞,如今,应该是大梁年轻的君王,安子夜。
    我以为安子夜是出来寻欢作乐的,但是我没有猜中开始,自然也猜不出结果。
    我看着有人在黑夜里夹带着几许昏暗的灯光从画舫深处从我这里走来,很多人走到我这里,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在他们眼中我不过是一颗苍郁的扶苏树,但是安子夜不是。
    算上这一次,我也算是第三次与他见面,或许也说不上是见面,只不过是他盯着树看,我在树上盯着他看。
    他并不知道我在看他,我想。
    “桑慈”
    他突然的开口却让我有些愣然,仿似他将我看了个透,我越发躲在扶苏树树叶茂密处,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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