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断雁叫西风 第19章 豆丁水见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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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细雨表示,未成年人绝对是这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没有之一。诸如鱼家那小东西,诸如眼前这个梳着两个包包头的三寸豆丁。
对于来自一个尽管长得很可爱但是刚刚在他面前将一个大活人直接分尸的三寸豆丁的语言调戏,连细雨表示他实在不忍直视。
不用兴趣来的这么突然吧,他真的只是因为很累懒得开口说话而已。
手上用巧劲儿扯回袖子,连细雨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懒懒道“我不看你,便不知你长相。我不看那人,便也不知他是谁。如此,你杀他便杀了,他死也便死了。我自不愿沾染上是非,你便也没有必要纠缠于我。”
三寸豆丁一怔,道“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伸手摸了摸左边的包包,又摸了摸手中冰冷的长鞭,他又笑眯眯地道“可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这样的人呀,心中就想着要纠缠一番,你待如何?”
连细雨眉头一挑,不置可否,牵马便走。
要跟你就跟,老子一大老爷们,还怕你个三寸丁不成。
武力值不如你,智力值压你三头稳稳的。
将背上的包袱重新系紧,连细雨翻身上马,扬鞭打马而行。
三寸丁手中的长鞭在空中挽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带着凛冽地气息奔向马上的连细雨。连细雨腰身下弯轻松避过,起身用力夹马腹,同时扬鞭,马儿吃痛发力狂奔。
粉嘟嘟的小脸上扬起愉悦的笑意,手中鞭子卷住旁边高处的树枝一荡,三寸丁跃上树梢,混着内力吼道“老子名唤水见欢,你可得记好了。”
连细雨揉了揉被震到的耳朵,翻了翻白眼。
敢在老子面前充老子,管你叫什么玩意儿,会记你才有鬼。
手中鞭子挥动,连细雨催促马儿加速。
开玩笑,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诶。一个还会喘气的大活人在他面前瞬间就被扯得七零八落,很吓人的好不好。虽然他刚才表现得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早就吓尿了好不好。失去战斗力的弱鸡遇到杀人变态,他一点都不想用这种方法死一死。
摸了摸脸,那温热粘稠的触感似乎还残留在上面,连细雨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无力地低低叹了口气。
弱肉强食的现实规则,鲜明的让人想自戳双目。
取下水袋大口的灌着,清凉的液体滑过干涩的喉咙,微微冷却了心头那丝惊悚。之前的打湿的手帕已经干了,抹了抹满头的汗水,他颓然瘫倒在马颈上。
好累。
离了桃花落水寨,他连细雨果然就成了废物么。
咬牙打起精神,他摁下心头所有的不甘懊恼。怨天尤人算什么,自己靠自己才是硬道理。
日下西山,薄薄的日光洒在山水之间,暖红的色彩占满了人的眼球。
湿凉的风吹得沿岸的枝桠纷纷起舞,俄而,有那不堪寂寞的叶子挣脱束缚飘零落泥。不甚繁华的码头,寥寥几艘渔船近岸归航。渔夫提着篓子托着渔网,稚嫩的孩童嬉笑追逐,简朴的青瓦房飘出阵阵炊烟。
宁静的平和,难得的醉人。
马蹄踏在青石合扣的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翻身下马,寻着飘扬的酒旗找到饭馆。将缰绳递给伙计,撩起衣摆跨过略高的门槛,不大的空间却布置得清幽雅致。
要了些酒菜,在靠边的位置找了张桌子坐定,伸手支起竹制的窗户,连细雨撑着下巴懒懒的喝着茶。思绪放空,至少在这样清静舒心的环境里,他不想去思考任何的糟心事。
两荤一素,难得下单点了清淡的口味。家常菜,平常的食材,简单的烹制方法。端起碗,连细雨一口菜一口饭慢慢的吃着,间或抿一口店家自酿的米酒。美味的食物,平静的心境,柔和了一直僵硬着的眉眼。
窗外对着的是一条十字交叉的街道,过街对角的位置一个梳着包包头的粉嫩孩童正在吃软软的糖果,红润的脸颊微微鼓起,小小的唇瓣上沾上了白白的糖粉,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连细雨。
视线滑过他专注吃饭的眉眼,滑过他吞咽的嘴唇,滑过他端着碗筷的白皙手指。
一抹狡黠挂上眉间,可爱的孩童抱着手中的油纸包,懒洋洋地靠在柱子上继续吃糖果。
连细雨进食的动作忽地一顿,旋即加大了咀嚼的力度。
这种如芒刺在背的视线几乎快将他整个人洞穿,这是哪个瞎了眼的东西在紧迫盯人。趁着斟酒的间隙不经意向外一望,一片亮瞎人的粉色物体撞入眼帘。连细雨默默地将杯中酒一口咽下,放下银钱,抬脚走人。
这瞬间,他忽然觉得,他好像惹了个不得了的大麻烦。背后灵什么的,连先生表示他真心不喜欢。
所以必须再次强调,他讨厌小孩!尤其是穿粉色衣服长得很可爱的小孩!
见过牛皮糖么,连细雨眼前就一块正在吃牛皮糖的粉色牛皮糖。
擦了,到底还让不让人好好生活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连细雨绕过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牵了马问明了客店所在,便寻路而去。
顶着包包头的小孩笑眯眯地舔着指尖,跟条小尾巴似的黏在连细雨身后。
寻到地头,连细雨在柜台处订好了房间,无视那双亮瞎人的大眼,顶住压力跟着伙计上楼。挥退伙计关上门,对着小尾巴道“你这是准备一直缠着我咯?”
小尾巴笑眯眯地点头,“我说了要纠缠你便一定会做到,作为一个小孩子,我也是非常有原则的。”
擦,你还知道你是小孩子。
连细雨木着脸,开门送客,“想跟你随意,我一不包吃,二不管住,三不陪聊。请吧。”
小尾巴眼睛亮到闪瞎人眼,连连点头,“没事没事,我不介意。”
用力关上门,连细雨无力跪倒。
自从出了桃花落水寨,他便开始觉得自己命途多舛。
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爬回凳子上坐好,他痛苦的捶头。
他该拿什么来拯救自己如此奇葩的气运。
关好门,插好窗。确定了没有遗漏之后,连细雨开始洗澡。作为一个生病虚弱爱冒汗的半残,连先生嫌弃地将已经皱巴的衣服扔到一边,拿过毛巾开始洗刷刷。
‘咔’,轻微的声响被掩盖在水声中。连细雨慢悠悠地擦着手臂,毛巾从肩头滑下,在锁骨处微微停留,垂下的发丝挡住脸上的神情。
‘咻’地一声划破空气,穿过透天的屋顶,准确的射向偷窥之人。只听一声低呼伴着瓦片碎裂声响起,屋顶上的视线彻底消失。
连细雨冷笑着收回工具,淡定的坐回浴盆,接着洗澡。
想看你老子洗澡,不付费是有瞎眼风险的。
屋顶上的人连滚带爬的撤离,慌不择路的窜进客店的柴房,那人惊魂未定的摸着已经散掉的半边头发,头皮上还有那冰凉的寒意残留。
稳住因过度兴奋而有些颤抖的手,他撩开遮住面颊的头发,慢慢的张指理顺,嘴里发出嘿嘿嘿的诡异笑声。
一个脚步虚浮的病痨,居然能破开他的防御,还差点就蹭坏了他俊俏可爱的脸蛋。
实在是太厉害了不是么。
握拳,必须缠住了。
垂眼扫过手臂,连细雨将毛巾拧干搭在脸上,靠着浴桶,闭眼。
他本意是不想动用这东西的。可,那小孩缠得人太过心烦。
他本就是要逃离牢笼,又怎肯让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缠住。这一招虽不见得能吓走他,却能起到一定的威慑作用。
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那小孩的表现让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强烈的威胁。
试问,谁个十来岁的小孩敢面不改色将活人分尸还张牙舞爪还要杀人灭口的?谁个小孩动不动就跟定一个陌生人还死缠到底的?谁个小孩没事爬房顶偷窥人洗澡的?
再者,就年龄来讲,那小孩这般的修为高的有些过度了。
对江湖各类势力完全没有概念的连先生表示他蛋很疼。
郁闷的扯下脸上的毛巾,连细雨懊恼地低咒一声。实在是受不了这种被跟踪被纠缠的招式,垂眸掩过眼底的恼怒,他木着一张脸穿衣铺床。
都喜欢缠他是么,都喜欢阴魂不散是么,非要破坏他的自由生活是么。
他若是忍无可忍,那便谁都别想好过!
随意地扯了根缎带将半干的头发捆住,连细雨撩起左边的衣袖,露出手肘。肘下的位置,箍一个银色的金属手环,在接口处微微一触,银环脱手而落,形成两个连在一起的半环,掰住在中间机括一扣,一把小巧的银弓成型。手指拂过内侧凹槽,冰冷弓弦便被指尖引了出来,轻轻拨弦,无形的冰冷气流划破空气,穿透房梁又击碎了瓦片。
将银环扣回手上,连细雨冷笑熄灯,既然他不高兴,那便所有人都来陪他一起不高兴吧。
作死而已,你连大爷又不是没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