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缘之章流云,我陵风认识你何其有幸! 第十三章 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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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弛。
头顶的阳光越见稀薄,森林中特有的阴气越来越重,因该是超出了外围狩猎场而进入了密林深处。
“流云!”
马上身前受伤的少年微弱声低呼。
胸口还插着一半箭翎,少喘得气息混乱,看来是伤得厉害也痛得痛了。
白衣被浸染了鲜血,也将身后少年的衣禁染上了血色。
第几次这么狼狈了?
第三次吧!
如果他知道今日中箭和十三岁时被害得摔马车的也是流云时,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因为他三次狼狈,三次都是被他害的!
可某人还在喘着气说:“流云,谢谢。。。。。谢谢你!”
身后的那人薄唇抿成了一线,一语不发,只是催马向前。
深幽的密林内,地上长了有一地的奇异花草,越往前就越见密集。
流云有些惊奇,这深山野林的如何长这大片花草,看这越长越广的趋势,前面莫非有仙境?
马行得累了,忽然一个趔趄险些将受伤伏着的人弄下马背。
昏沉过去的陵风猛然惊醒,只觉头脑一片混沌,望着周身的奇花异草,纳罕:“流云,我们这是到哪了?”
流云的看着他胸口的箭,暗道:“他的伤不能拖太久,说不定前面就有人家,不如顺着这些花进去”想到这里便道:“进去看看就知道。”
身前的人闷哼一声又昏沉过去。
流云急忙中一把扶住,催马疾行。
又往前大概行了十来丈,流云就在野花的尽头发现了一栋小木屋。
木屋的门前甚至还有一条小溪,时至暖季,正是水正旺时,小溪水平上了泥土小径。
木屋的旁边还种着一片小菜埔,里面一片绿油。
围着小院的竹篱笆上缠着藤蔓,开的竟紫藤萝。
周围很静,静得只听到水流的哗啦声。
流云呼息为之一紧,即及又无比放松下来。
这样宁静安祥的画面,甚至是带着小家小院的温馨,倘佯在落日的余辉中,竟是比任何凤檐楼宇都要来得让人贪念满足。
流云就怔怔站在那里,呼息着野花的芬芳,想起了神奇岭——他的家园!
神奇岭是个冰雪国度,那里下着不会停的雪,总是有梅花的味道,带着雪的的冷气,透进重叠的锦被中,母亲大人在门外催着他起床读书写字。
幼时对家园的记忆已经磨灭得差不多了,他不敢回去,因为他害怕回去看到那荒无人烟的凄凉景象。
年少的他就对自己发誓,有那一天,他要带着他的族人全数回归神奇龄,在自由的阳光下重建新的家园。
一定有那一天的,他想。
看者怀中白衣染血的人,流云心中没有丝毫愧疚。
这是他们大夕欠他的。
欠的就一定要还!
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掀起涛天大浪,流云心绪复杂地朝着那一栋小楼走去。
走得近了,他就听到细细的念诵声,繁复冗长,仿佛是喃喃自语,又仿佛是梦呓。
声音越来越近了,悠悠飘入流云耳中,带着独特的吸引力,令流云只想听得更加清楚。
然后,他在古朴素雅的小楼内看到了那样的一个人。
五十许的容貌,青灰两色的宽袖长衣,三千发丝被一同色布帽裹住,手捻一窜古朴木珠,正转着圈一下一下的捻过去,拨了一遍又一遍。
念诵声就是自半甲妇女口中细细吐出,不急不缓,不高不低,云淡风轻。
那声音听得久了,竟让人有一种心静神宁之感。
流从认得这是来自中州的流民,但他从没听过这样让人心静神宁的诵语。
只觉白日里那些浮世繁华都离他远去,就连心低的恨意都被压抑了下去。
这尘世间的善恶黑白,皆如雾一般飘散。
拼除了一切思绪,心里便是山河永寂的空,带着淡淡的宁静和山野的芬芳。
流云一时竟忘了找来这里的目地,只想再多听一刻这念诵的经声。
中年的妇女微敛着眼,正对着他们,有陌生人进来,她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许是敛着双眸没看到,许是心思太过于投入,又或许是看到了也懒得搭理。
怀中人昏沉得厉害,身体似乎有发热的症状,流云冰冷的手不经意地触碰到他发热的手,心里就是一惊。
虽说雪族人的身体是冰冷没有体温的,但小时候跟暮曦牵手玩,他们正常的体温他还是知道的,而扶着的这个人,肌肤烫地有些不寻常。
惊觉之际,流云脱口出声:“前辈,请容我借处地方,为,为朋友疗伤。”
语落,那个妇人恍如从迷离的清梦中悠悠醒过来一般,缓缓停下手中捻动的木珠,缓缓将目光定在了门口来人身上。
看到他们,也不惊异,只是淡淡地笑,伸手做请之势,淡淡:“欢迎。”
木珠窜上手腕,妇人推开左边的一扇门领他进去。
将昏沉的人半倚在床后,感觉他的肌肤温度奇高,流云这才担忧起来。
或许,自己真的赌得太狠了!
为了取得他的任,借他人之机伤他然后再救他。
流云,或许杀了所有大夕人你都不会动容半分,但眼前此人,眼前此人何时让你动了恻隐之心?
不,我绝不能心软放弃这个计划,别说是伤别人,就算是伤自己,这条路也要走到成功!
因为他是流云,是雪族的少主,是雪族的希望!
咬牙用力,穿入胸口的箭被拔出来,流云将事先撒好止血药粉的毛巾飞快捂上,只听昏过去的那人闷哼一声,似醒未醒。
一双青白瘦骨的手伸过来,老妇人一探额间,开口:“他在发高烧。”
流云一惊,发高烧,才中了一箭怎么就发起高烧来了?
老妇人似懂读心术一般,只淡淡道:“身骨弱的人,禁不得寒,何况是受伤了。”
流云的眉头蹙了起来。
他很少蹙眉,几乎是从不蹙眉。
但此刻,他却蹙起了眉,问:“前辈可有办法医治?””
老妇人一派安祥:“无碍,此人无夭折之像。”
转而望向流云,神色微变,有那一刹,她眸中盛载着深沉的悲悯和叹息,终是微垂眼帘,笑而不语。
这个少年,有妖冶风骨却又偏生得不妖冶!
这个少年,黑衣如墨,想必是将自己置身于黑暗之中!
这个少年,虽神色淡然,却藏有无尽的恨和杀气!
这个少年,命运相悖,宿命所束,难渡那一年!
在心底幽幽地叹息一声,青衣妇人捻动木珠念起《长生咒》
独自在这深山密林居住了有二十年之久了吧,还是第一次看到了——人!
不记得是哪一年,金国大军压进,中州自此战乱不断,炮火连天,烧杀抢夺,弱肉强食,无恶不作,在那样的乱世中,哪里还有他们这些女人和孩子活命的余地。
而她,就是依靠着一路为人相命维持生计而大难不死地逃到了雪隐。
从此在这幽深密林中青灯素壁,诵经念佛,安度余生。
刚才的《清心咒》清心定神,去烦止恶,极具安神之效,而这〈长生咒〉却是为人祁福消灾求长生的。
除此,还有〈往生咒〉,既为死去的亡魂进行超渡,〈大悲咒〉则为度世救人,修道成佛。
这些都是从中州带到这个大陆的,雪隐大陆的人们信神不信佛,不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