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英雄出少年且莫问出处】 第二十七回 【一点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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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日期,沈明流告别了墨家三兄弟,和沈明珠安书离开墨寨。
苏七站在山上,看着他们三人渐走渐远。山上的风吹起来还是冷的,阿紫默默站在苏七旁边,给苏七理好长裘,以防感冒。苏七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只是盯着三人消失的地方看。
阿紫有点不舒服,对于沈明流他原本就是没有什么看法的,但现在,因着苏七看沈明流的眼神,阿紫开始看沈明流不爽,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就一副皮囊过得去,其余又是轻佻又是贪图美色的,实在没一点好的地方。
但正因为这样,阿紫看沈明流更是不爽。明明是一无是处,却被苏七如此重视。
苏七的余光把阿紫的种种表情全都看在内,只是不去挑明。苏七还不想惹上更多的麻烦,现如今一个沈明流,再加一个墨豹就够让他为难的了,再加一个阿紫的话,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沈明流要在在七日之限到达之前赶赴落日峰会群侠,江湖人最重承诺,若是晚约,定会惹他们不快。沈明流决定接手,就不会坐之不管,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完美。
沈明流骑在马上,心情却是闷闷的。安书和沈明珠识相的并不说话。
沈明流心情会闷,是因为苏七。这一别也许就是天人永别,沈明流也告诉了苏七自己要出发的时间,可惜苏七没有送他,沈明流心里说不失落绝对是假。自从明白自己的心之后,沈明流就没有再迷茫了,对那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自己确定是喜欢的,是想相守的人。
难得万花丛中过,不沾一片叶的沈明流动了情,乱了心,可惜,对方好像对自己的亲近除了冷漠就是更深的冷漠。沈明流有点郁闷,忍不住想把苏七拽到面前来,恶狠狠地问他,自己究竟是哪里不讨他喜欢了。就算自己问了,就算苏七回了,大概也只是一句,哪里都不喜欢吧。
真是一点都不可爱的孩子。
沈明流撇嘴,继续赶路。等到战争结束,就回来把苏七强行打包带走,送进洞房!在战争未结束之前,苏七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墨寨比较好,毕竟那里比混乱的战场要好。
天下苍生,舍我其谁。
沈明流突然想到这句话,然后就笑了。天下苍生,他连自己心上人都搞不定,还天下苍生。
第六日,距离约定之期还有一天,群雄已经在落日崖等待。落日如同血红的鼓震得四周云霞一片发烫的灼烧着,冬天瑟瑟,入夜后更是冰寒,但所有落日崖上的江湖人士聚在一起,围着篝火,相互取暖,满怀希望地等待领导者的出现。
天下形势必然改变。他们要做的就是辅佐正主,平定天下,开创盛世。这样战争就能早日结束,为了结束战争而选择战争,这是唯一的出路。
苏七这几日还是会用点心到老郎中那里换书,这日也是如此,看到苏七来,老郎中脸上又喜又悲。喜的是看到点心,悲的是没东西换了。所以老郎中忍痛看向别处,不去看那精致好看的点心。
苏七想了想,把篮子里的点心拿了出来,递给那个可爱的小老头,说道:“又不是非得换书才能吃的。”
老郎中的耳朵动了动,但并没有转过身来。
苏七面无表情地开始报出今天的点心名称,一个点心接着一个点心的说出来,老郎中弃械投降,败在点心大军之下,飞扑到篮子面前就要啃,苏七迅速拎高篮子,不顾老郎中的左扑右抢。
苏七和老郎中保持一段距离,冲老郎中伸手,眉毛挑了起来,另一手举高篮子,防止偷袭。老郎中顿时一撇老嘴,泫然欲泣地看向苏七,苏七面无表情道:“装哭对我没用。”
老郎中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自己收的这是什么徒弟!
自己想总归自己想,老郎中认命地把自己珍藏的一套银针拿了出来,一物换一物。苏七这才把点心给了老郎中,老郎中一边吃一边偷着乐,给你的是银的,我自己还有一套先皇赐给我的金针!
苏七达到了目的,也就离开了。一套银针的对他目前的行医水平来说足够了。
又过了几日,苏七从阿紫那得了消息,沈明流重新汇集江湖人士,集结能人异士,汇成军队,扬言要帮助幼主平定天下。
阿紫当时把这消息说出来的时候,皮笑肉不笑。苏七没多说什么,沈明流这样选择也是好的,最起码名头也正,虞国辅佐,加上帝王峰这几年又在缓慢恢复,所以说,选择帝王峰并且依附他,并没有错。当初沈明流的目的就是结束战争,所以自然选择最快能结束战争的策略了。
苏七嘴角勾了勾,不过叽叽咕咕地阿紫没看见这昙花一现的极浅笑容。
已过半个月,江湖人士越来越多的围聚落日崖,沈明流在等待更多的人加入他,同时心里有一个自己都觉得荒诞的想法,如果苏七也来,就好了。
不过看看自己身边团坐的一群莽汉,沈明流暗自摇头,像他那样的小身板,还是别来了吧。
沈明珠看见自家兄长的表情,有点落寞。一开始她以为哥哥只不过是看中了苏七的脸蛋,想要猎艳而已,后来的接触,她发现苏七小小年纪心思却晦如深海,顿时觉得苏七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再到后来苏七救了安书,沈明珠是真心对苏七产生了好感,一个十岁的孩子,勇气过人,机智善进退,平时却又敛起一切光芒,沉默寡言。这样的孩子,就像是原石,明明光芒万丈,却用一层平淡无奇来保护自己。沈明流会喜欢上苏七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现在哥哥肯定是在想念苏乞吧。两年的朝夕相处,悉心照料,哥哥动情也就难怪了。
现在只能让战争早日结束,在战争没有结束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为了天下为了苍生更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只有战斗了。沈明珠握住安书的手,安书笑了笑,把身上的披风更往沈明珠身上盖了盖。
寒冬还未过去,春天就亟不可待地要来临,苏七是被一阵鸟叫吵醒的,几只黄莺在树上嘁嘁喳喳,上下跳跃着闹腾。苏七看着窗外的黄莺,沉默无言。
阿紫这几日格外担心苏七,苏七最近有点魂不守舍,简直就是不像他的一贯作风,怕苏七会出什么事,所以阿紫是寸步不离地跟着苏七,就怕有任何闪失到时候自己哭都来不及。
这不,刚起来,苏七就发起呆来了,阿紫郁闷的挠头。
苏七在想什么呢,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墨寨现如今大到可怕,安静得吓人,自己的心里也始终空落落的,有什么东西被拿走了一样。
什么东西呢?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张如同精魅一样的脸,那人又爱笑又爱喝酒,最喜欢的就是占自己的便宜。苏七想到这里,呆住了。一种可能性在他心底浮出来,苏七有点无措起来。
沉默了好久,阿紫都快睡着了。苏七突然开口,声音坚定但又有一丝颤抖,他背着身子问阿紫道:“阿紫,你认识落日崖的路吗。”
阿紫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扳过苏七的脸,所有的疑问在看到苏七的表情的时候灰飞烟灭。
苏七在笑,虽然弧度很小,但确实是在笑。弯弯的眉眼,弯弯的唇,阿紫觉得心里堵得慌,眼睛酸涩只想哭。
为什么要去落日崖呢。留在这不是很好吗。阿紫没问,问了苏七也不回答,但是阿紫知道,苏七去那里的原因只有一个。
沈明流在那里。
阿紫怨恨地握紧拳头,沈明流,沈明流!
苏七的笑意在看到低垂着脑袋握紧拳头的阿紫时,淡了下去。
没有什么东西是公平的,尤其是在情感里,无论先来后到,付出多少,输了就是输了。
夜晚降临,沈明流站在崖顶,看着天空,茕茕独立。
有点想苏七了。
不过,他肯定不会想自己吧。沈明流这样想着,坐在石头上,任凭凌冽的风刮着自己的面颊。
苏七那边,老郎中听说苏七要走了,伤心的眼泪哗啦啦流,师徒多年情谊,老郎中最后也没藏宝,把自己炼制的一堆保命的解毒的药丸全部一股脑塞给苏七,还说自己又用不着。苏七格外感谢老郎中,临走之前又行了拜师礼,老郎中被煽情地哭得稀里哗啦。
墨豹看着苏七,没说话,等到墨虎和墨狼都和苏七说完了话,墨豹才开口道:“我会等你。”
苏七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墨豹最后抱了抱苏七,双手勒得紧紧地。阿紫在旁边,都快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