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在大殿上用的什么术法？忘记自己答应过我的话了吗？”
    冷峻的面庞在面前无限放大，深邃漆黑的眼眸划过的复杂情绪，似无奈，似生气，似懊恼，似疑惑，黝黑深沉如永夜化不开的黑，叫佑宁无端害怕。
    “重华，你是怎么了？你压痛我了。”双手被重华紧紧扣在头上，身子被压制得动弹不得，佑宁满脸疑惑看着他。
    没有因为佑宁吃痛的神情心软，重华压制着他的手没有松开半分，。他面色清冷看着他，语气更是冷肃如冰，“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畏’，你忘记自己答应过我，不再动用魔族舍利的灵力了吗？‘畏’可是魔族里一级深的术法，你到底瞒着我偷偷修炼了多久？”
    明白重华为什么不开心，佑宁心头一滞，想要开口解释，却不知道该从和说起，只瞅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眸看着他。
    “为什么不说话？觉得愧对我？宁儿，枉我那么信任宠爱你，你居然说谎骗我！”重华雌雄莫辩的绝世容颜上有刻骨的凄然，“你为什么要骗我！你知不知道这辈子我最忿恨别人骗我，尤其是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要和我说谎？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黑夜一般的眼眸暴虐肆起，重华狠狠压着佑宁，目光落在他无辜清彻的眼眸上，苦涩而凄凉，“不管你轮回几世，这双眼眸里光芒永远叫我别不开眼。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这样看上我一眼，我就什么都原谅你了？”他痛苦说着，面上神色忽得一变，狂虐变成了伤感，伤感化作了柔情。
    他低低俯身下来，在佑宁小鹿一般惊恐的眼眸上印下轻轻一吻。
    “宁儿，什么时候你才肯把自己的真心交给我？为什么要对我说谎？”
    浑身上下仿佛有电流涓涓而过，佑宁目瞪口呆看着面前变脸神速的重华。
    “你害怕了？宁儿，你不要害怕……你知道，我从来不敢冒犯你。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日在凤凰树下对着我明媚一笑的纯澈仙人，我这肮脏，沾满血腥的手是不配碰触你的。”重华从佑宁身上抬脸，温柔伸手抚摸佑宁凌乱的鬓发，神色凄楚而自苦。他手势轻柔而缓慢，好像在抚摸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小心翼翼，诚惶诚恐。
    从惶恐不安中回过神，看着重华眼眸里的伤痛，佑宁心头又酸又涩，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小刀轻轻剜过心头，细细密密地疼。
    “重华。”他身子一挺，一把抱住重华意欲离开的身子。
    “对不起，重华。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就算我告诉你了，你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是，是真的，自从知道你不高兴我用魔族舍利的灵力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学了。羽化棠只教会了我一些基本术法。刚刚那个，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畏’，只想着能推开熊黑就好，随手就使了出来。重华，你相信我。”佑宁的嗓音清越低柔，真挚诚恳得醉人。
    几乎是心头一颤，重华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放空。他痴痴看着佑宁，只见俏丽额间上的朱砂鲜艳欲滴，一张俊俏的小脸因为紧张微微的扭曲，小鹿一般的眼眸被泪水氤氲着乌溜溜瞅得人心软。
    口气里的冰冷疏离咻然不见，重华温柔拥着佑宁，低低说道：“宁儿，叫我原来的名字——容储，好不好？我不想再做重华的影子，我要成为你眼中的容储！单单纯纯的容储，不是破军，不是杀神，不是魔族魔尊，更不是重华。”
    仿佛被眼前人刻骨的，让人心疼的自怜自伤触动，佑宁眼中滑落一滴泪水。他抬眸直直对上那双永远凄艳黝黑的眼眸，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容储，我们再不是谁的影子。让我们简简单单的面对，你不再是重华的影子，你也别当我是飞煌的转世。”
    容储漆黑的眼眸仿佛坠落无数星辰，熠熠生辉，他一把抱住佑宁欢喜道：“宁儿，你知不知道你的这声容储我期待了多久！我……我好高兴！你这样唤我，我好高兴！”他紧紧拥着佑宁，高兴得连语气都是飞扬的，“从前，我以为你心里只有重华，所以就算是一刻，让我用一用重华的名字也好，即使被人看不起，被人讽刺，我还是心甘情愿。可是，就在刚刚，你眼眸里的心疼那样明确的告诉了我，你心疼的，在乎的只是眼前的我，而不是那个假叫重华的男人。我真的好开心，我不奢求了，我什么都不奢求了！”
    被容储紧紧拥在怀里，胸口被他身上的黑珍珠暗扣磕得很疼，可是佑宁没有挣扎，没有排斥，而是紧紧环抱着他，温柔回应。
    ——这是一个让人心疼的男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深爱而不得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魔都的夜色那样美好，皎洁的月光洒落纯白的雪地，仿佛镀上了一层水银，亮闪闪得耀目。
    “容储，碧央为什么会在魔都里？你不要告诉我是慕维把她送给熊黑的，我可不信。”佑宁从容储怀里抬头，皱眉看着他。
    现在的容储开心万事足，只见他轻轻一笑，深皱抚上佑宁轻皱的眉头，“什么事也值得你皱眉？没错，那个碧央的确不是慕维送给熊黑的。正如熊黑所说，她是从东市买来的奴隶。小棠布的局并不高明，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那个碧央只是在小棠的威逼利用之下，顺着他的话在说罢了。不过，那个女人也不简单，很会随机应变，为自己找出一条活路。”容储邪邪笑着，指尖留恋缠绕着佑宁的发梢。
    “难道魔族里的人都看不出这是一个圈套，刚刚竟没有人帮熊黑说话？”佑宁疑惑一侧头。
    容储俊美的面上露出一缕邪惘的笑意，“他们岂会是傻子？只是大势所趋，他们顺势而行罢了。禽系的势力早就被我掏空，都换上了自己身边的人。灵系因为雪女的关系，一向效忠，加上虎符已经被小棠收在囊中，他们也没有反抗的资本。至于兽系，我在暗中安插了不少新近的少年魔人，他们冲动有干劲，在小棠暗地的支持下，形成了和熊黑势力对立的姿态。熊黑为人，张扬跋扈，什么事只管自己做的高兴，根本不理会族人的感受。早就引起了公愤，这次吃了这个暗亏自然不会有人替他出头了。这也算是收回虎符过程中最后一场戏了。这之后，魔族就真真正正是我的天下了。”容储得意笑着，眼角眉梢全是身为王者的自信从容。
    佑宁看在眼里，心头一滞，俯身不语。
    察觉佑宁的黯然，容储笑意一敛，关切道：“怎么不高兴了？这些权谋算术叫你害怕了？宁儿，你放心，这个世间我成魔成佛只为你一人。只要我在，一定让你开开心心。”容储说着，温柔将佑宁收拢入怀，将他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口。
    听着耳边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佑宁按捺住心头的酸楚，低低说道：“容储，对不起。要不是我没用，让你用自己的血和魔族舍利的力量来救我，你也不会谋划得那么辛苦。以你的本事，你原可以轻轻松松得到那三枚虎符。”
    容储闻言，面色一滞，假意生气在佑宁面上轻轻一掐，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让你不开心？原来是这个。”他说着，神色一变，认真而凝重看着佑宁，开口说道：“宁儿，如果我失去了你，那生命，舍利，虎符，对我还有什么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我真正看重的。我再不许你说这样丧气的傻话，否则，我一定打你。”他说着，身子一动，轻轻扬掌在佑宁臀上打了两下。
    佑宁躲闪不及，被他不轻不重打了两下屁股，顿时又羞又怒，跳将起来双眉一扬，跺着脚生气道：“你打我？容储，你好过分！我长这么大，父皇都不舍得这样打我。我再不要理你了。”说着，满面通红，含羞带怒就要奔出房门去。
    “你现在出去，我们可就出不了宫了。”仿佛不介意佑宁的离开，容储从容自得将身子往床上的软枕上靠了靠，悠悠说道：“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再不出去，可就没有机会了。”
    佑宁抬起的脚一滞，思虑再三，终于不争气转过身，小鹿一般的眼眸瞅着容储，“你是说现在要带我出去玩？”
    容储含笑看着他，“我是想的，可是你好像不大想去了。”
    “谁说的？我要去，很想去！我们快出去吧。”佑宁一个箭步上前，拉起容储的手就要把他从床榻上拖起来。
    “不要这么心急，现在还是晚上，就算出去了，魔都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再过一会，天色交接的时候，我们再出去。这样方便行动。”容储双手微微用力，一把将佑宁拉到身边坐定。
    佑宁嘟了嘟嘴，不开心道：“你又骗我！”
    “怎么会？你期待了这么久，我自然是要带你出去的。只是要再等一会。”容储怜惜理了理佑宁散乱的鬓发，笑道：“不为我打你的事生气了？”
    容储一说，佑宁顿时回过神来，推开他道：“哼！你还说？再不理你了。”
    这一次，容储没有给佑宁遁逃的机会，牢牢将他钳制在怀里，笑嘻嘻道：“你现在这副样子出去，外面的守卫一定怀疑你我之间有什么。你总不希望第一天成为真正的圣子，就在属下面前失了威信吧？”
    被容储一提，佑宁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因为刚刚和容储在床上的纠缠早已凌乱不堪，露出雪白细腻的肩，一副春光乍现的样子。他连忙理了理衣襟，怒向容储道：“都是你的错，还好意思说？”
    看着佑宁气瘪的双唇，容储一阵无奈，笑道：“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算是赔罪好不好？”
    佑宁听见有故事听，不由心头一喜，笑盈盈望着他道：“要是故事不好听，我可不卖帐。”
    容储莞尔一笑，在佑宁额间的朱砂上印上轻轻一吻，道：“好。”
    在佑宁呆愣的瞬间，容储一把把佑宁拖靠在床上。两人头顶头，脸对脸，靠在软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