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入迷障 第三十四章 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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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红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做梦,只是心有余悸,眼前漆黑一片,分不清现实与幻境。
腹中似乎还隐隐作痛,红木迅速回想真实的过去。
小狗子并没有在当时醒来刺杀自己,而是自己抱着小狗子去医馆治病。
“阿茹姐姐,给小狗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吧。”小狗子当时奄奄一息,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喃喃说出自己最后的愿望。
“好,好……”红木擦了擦眼泪,想起小狗子有块写着卓字的木牌,“卓正,你就叫卓正。”
红木在温云华的询问声中回过神,可是,为什么自己会作这样的梦呢?
“阿茹,你可还好?”温云华轻声问道。
许语刚才闻声过来了一趟,钟叔与白九秋也在门口询问了一番。见温云华在里面,知道没事后就离开了。
红木揉了揉眉心。
“我没事了,你快去歇息吧。”红木懒懒的声音响起,温云华顿了顿,却还是揉了揉红木的头发,把小陌放在红木的怀里,“抱着小陌吧,有事叫我。”起身,深深望了红木一眼,开门离开。
“喵~”
红木似乎笑了笑,抱着小陌,脸颊贴着小陌的脑袋,闭着眼睛,“我没事。”
小陌蹭了蹭红木的脸,“喵~”
第二日,红木被许语扶到大厅,卓正上前,“小姐,我给你留了笼包子当早饭。”
红木虽然看不见,但知道此时的卓正必定是笑得阳光明媚,“好,小正可吃过了?”
“吃了吃了,一口气吃了一笼加碗稀饭呢。”
红木笑了笑,却感到腹中似乎传来隐隐阵痛,又忽然消失,转头对温云华道:“云华,跟我去一趟城中。”
温云华自是点头,并未发问,驾着马车带着红木前往城中。
二人在茶楼底楼靠窗处坐下。
温云华自是朗月清风,红木清丽脱俗,二人一坐下就引起众人的注意,不住地打量。
“小姐,”温云华将茶放到红木手中,方才低声询问,“可是等人?”
红木抿了口茶,脸上无悲无喜,“等一个人,让他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不久,就有一个半大的小孩儿吊儿郎当地进来,看向红木这桌,上前一屁股坐下,“小二,来桌好菜。”
红木点了点头,温云华才道,“来桌好菜。”
那小孩儿颇为得意,看着红木,眼里却有些疑惑,“你看不见?”
红木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看不见你还去干嘛,又麻烦,别惹主人家不高兴。”小孩儿认真道,一改顽童模样。
“昨日夜间来的消息,然而我陷入梦魇,并未得知。但这次我是必须要去的,他是我很重要的人。”
“但丧事已过,再去主人家忌讳,还是明年再去吧。”小孩儿低下头,吃着东西。
红木抿了抿唇,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不告于主人家便是,拜托你了。”
小孩儿见红木神色坚决,又想到那位之前也确实提到过这位好友,这才勉勉强强答应,吃过饭,带着红木,却拒绝温云华同行,“你一人即可,人多不便。”
温云华犹豫,却敌不过红木的坚持。
小孩儿带着红木到了郊外,红木失明多有不便,山路走得跌跌撞撞,膝盖处手肘处都有些擦伤。
因这山中绕路较多,加上一些掩人耳目的机关,没这小孩儿还真进不去。
“到了。可是你不能过去,他父母都在,你就在这儿看一会儿吧,”像是突然想起红木看不见,“待一会儿也好,”小孩儿脚步声渐渐远去,“我一会儿来接你。”
此处芦苇较高,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这儿藏着人,且离墓地有一段距离,小孩儿却还是轻声说话,轻声离去。
红木蹲下身,慢慢坐在地上,看不见,却知道不远处就是自己至交好友的坟墓,当弟弟一样看待的人,都没有来得及告别,他家人已经将他埋葬。
快得异乎寻常。
“小金啊,”红木缓缓道,脑中浮现一个腼腆又坚决的面容,“怎么就走了呢……”
“消息来得太突然了,”红木的手碰到了旁边的芦苇,有些痒,却没有收回,“这段时间我甚至没有和你联系,你会怪我吗?”一滴雨落在红木的衣服上,“原谅我忤逆你父母的意思,在这时候来看你……”
“可我忍不住,我怕我会后悔,没有最后赶来见你一面,虽然我看不见……”
“你啊……”红木哽了哽,差点说不出话来,“你啊,居然没有和姐姐告别,连梦里都没有……”
“可是没关系,姐姐来了。”
长久的沉默,红木想着最后一次见到小金的样子,那时候他已然很是虚弱了。
“我站在能离你最近的地方和你说再见,我们终将再见……”
风轻轻地吹过红木的脸上,像是努力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一会儿又消散开来。
红木就无声地坐在地上,面朝小金的方向,一动不动,直到小孩儿来把她扶走,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和小孩儿分开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谢谢。
分别处,温云华一直在等着,见到红木归来,神色却不太好,上前扶住她,却不知如何安慰,只道:“……回家了。”
红木坐在马车上,车身并无太大颠簸,一是道路较好,二是温云华驾车控制好。但她提不起精神,眼前一片漆黑,身边空无一人,耳边只有车轮声、马蹄声,似乎在述说着,远去,远去……
毫无征兆地,红木晕倒在车内。
温云华一直注意着车内的动静,听到一声响,似是重物落下,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猛地掀开车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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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来往龙城的人较多,官道上多有大队人马出现,小楼的生意显得格外好。
前面闹哄哄的,却愈发显得后院的安静。
红木昏睡在床上已经三天了,饶是温云华也未找到解决办法,情急之下更是用红木的金牌请来御医,却仍然找不出病因。
温云华衣不解带地照顾了红木三天,眼眶下有淡淡的青色,衣衫有些褶皱,他却没有抚平。
他从未见过红木这个样子,应该说,红木的强大让身边的人都不相信她会发生昏迷三天的情况。她总是不悲不喜,谈笑间解决所有的问题。
可原来这样的人,也会仅仅因为另一个人脆弱到这个地步。
温云华不认识小金,此时却有些嫉妒。他无声地嘲笑自己:嫉妒这种事,本是深闺怨妇才有的行为,何况那是阿茹的好友。
他能给红木的,只有全部的信赖。
但是现在,他只希望红木可以醒过来。
这件事到底是惊动了纳梦玄,他下令派了太医院首前来,送了上好的灵药,却还是无济于事。就当大家都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红木却对外界一概不知,她只是在自己的梦里,看见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不过说起来,虽然一模一样,那却是一个男人,嗯,一个模样颇为清秀的男人。
他手持书卷,正俯身为书桌上另一位男子指点着什么,那男子神色间充满灵气与贵气,笑起来朗月清风,不笑亦是不怒自威,身着黑底金线织就的衣袍,认真聆听着。
“太傅,今日母后生辰,启愿早些下学。”男子开口,彬彬有礼。
“无妨,太子自去便是。”
启似乎得逞般笑了笑,又很快隐了下去,只余温和的笑意道:“多谢太傅。”
看着启上一刻还是一副知礼的太子模样,出了门就立马如纨绔子弟般唤来侍童,压抑着笑意急匆匆地离去,成玫不禁笑起,放下手中书卷,理了理衣服与冠发,出得门去。
画面一转,是一场激烈的秋猎。启负箭受伤,却还是一路拉着成玫奔跑在山间,早先猎得的猎物不见了踪影却毫不在乎,成玫脸色渐渐发白。
“太子,不可再疾跑,箭上有毒,去前面山洞暂避为妙。”自己死了事小,太子若出了事,他是万死难辞其咎。
启也不再乱跑,进了山洞,消了门口的痕迹,才费劲坐在地上,冷汗涔涔,嘴唇发黑,倒在成玫的怀里不醒人事。
红木冷眼看着,此时别无他物,若要救这太子,需得将毒血吸出。
果然,这成玫也深知这一点。太子在秋猎中被人暗算,此时再不救治怕是没有生还的希望。
成玫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启,眉头深深皱起,将他放平在地上,一咬牙,快准狠地拔出了箭头,扔在一边,吸出毒血。待看到出现的是红色的鲜血时,成玫才停下动作,撕下自己的衣衫给启包扎完伤口,才脱力地昏睡过去。
再醒来,成玫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启在床边睡着。成玫动了动手,启便醒了过来,“太医说你的毒已解,休息两日便好。”
成玫低着头,脸色仍是苍白,“多谢太子。”
启却突然狠声起来,“那些个贼人,竟敢伤害于你,就算死了,也要被我碎尸万段。”
成玫心中咯噔了一下,只道孩子心性,没有受过暗算心中愤懑,却没有预料到日后,启那杀人如麻,霸道昏庸的模样。
红木只感突然天旋地转,眼前出现了一条暗道,前面有人谈话。走近些,却见成玫跪在地上,面前的一身黄袍,显然是皇帝。
“离开启,朕可保你一生富足。”老皇帝开口,语气沧桑。
成玫虽是跪在地上,身板却挺得很直,“臣做不到。”
“做不到也必须做到!”老皇帝语气急促,“他是你弟弟!”
红木只见成玫猛然抬头,脸色刷得变白。
一晃眼,成玫在房间收拾行李,启破门而入。
“为什么要走!”启抓住成玫的肩膀,扣得死紧。
成玫依旧低眉顺眼,“家中父亲重病,需回乡静养。”
“那派人接来便是!”启不依不饶。
“陛下已是皇帝,不该操心此等小事。”成玫挣开启,继续收拾。
启一把扯开行李,散落一地,成玫动作僵住,下一秒却俯身慢慢捡起。
“小事?什么是小事?对我来说,你的事都是大事,朕不许你走,这是皇命!”启拉起捡衣服的成玫,眼神暴戾。
成玫终是停下动作,微微叹气,跪地俯首,“臣,遵命。”
成玫神色淡淡,在宫中不过浇花修草,与启相处恪守君臣之道,虽是留在宫中,启却愈来愈显露霸道本色。
成玫与某贵妃多说了几句话,那贵妃不久就被莫须有的罪名打入冷宫,成玫吃得不多,负责的御厨就被仗责五十……以致于后来宫中所有人都知道,怠慢谁都不能怠慢成太傅。
红木就这样在一旁看着,谁也看不见她,不知道她的存在。
她看见成玫准备夜逃,不禁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不会武功的成玫连皇宫都没有出去就被暗卫客气地请回宫中,成玫想了多种方法,终于激怒了皇帝陛下。
成玫被关进了密室。
也许是之前的消息有用,一位江湖上的朋友冒死来皇宫解救成玫,却在最后一刻被御林军包围。
那位朋友被乱箭射死在成玫身前,成玫苍白着脸,跪在朋友的尸身面前痛哭。
“你就这么想离开朕?”启一步一步走到成玫身前,面色铁青。
成玫仰头,语气冷漠,“是。”
“呵,”启冷笑一声,“那我偏不让你离开!”
成玫依旧被关押在密室,不过手脚都被上了锁。
红木微微叹息。
昏暗的地牢里,启轻声而至,“只要你答应不离开,我就放你出去。”
成玫面容素净,无喜无悲,“启,”成玫终于抬头看了启一眼,“我不爱你。”
启就像突然变成狂怒的狮子,抓住成玫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鲜血淋淋。
成玫忽然笑了,“你的感情太重了,你也太过霸道。”闭上眼睛,“放我走吧,求你了。”
启看着成玫的眼睛,感觉全身都没有了力气,“不,”眼神暴戾,“我不许你走!”
启离开了。
红木看着成玫神情,突然有不好的感觉。
在启走后,成玫一直笑着,神色凄凉,喃喃自语,“若我不是你兄长,若我不是男子,定陪你一生。可你是皇帝,万世清誉,不能毁我手上。”
原谅我对你如此残忍。
竟是咬舌自尽。
待启发现之时,成玫已死去多时,地上干枯的血迹,写着“来生”二字。
启像疯了一样喊来太医,但已是回天乏术。
三日,太医院的太医们人人自危,死去的太医已经过半。
而启只是把自己和成玫关在房里,神色温柔,“对不起啊,阿成,”启描着成玫的眉眼,“来生,我定给你一世温柔。”
红木愣愣地看着启的眼神,一时泪流满面。
天旋地转间,眼前的一切都已经消失,耳边传来一阵阵遥远的呼唤。
“阿茹……阿茹……”
是谁?
“别睡了,有你最爱的麻酥糖……”
最爱?
什么是最爱……
悠悠醒来,撞见的是云华惊喜的双眼,恰似那梦中之人。
封印解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