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丫的。”
    入画看着二人玩笑，已经知道这人一定是十月叫来救场的。师傅十月和白文晋对自己的这份恩情，这一世怕是难以报答了。
    白文晋见此二人数落之际，给入画使了个眼色，遍装腔作势的道：“师傅说这人多就不过来了，只是咱们得早些回去。晚场还有你的戏，可万万不能误了！”
    入画心领神会，但也装着恍然大悟：“呀，你瞧我，差点都给忘了，咱们还得早些回去？”
    做着样子给付关二人行礼：“六少，关少，您了接着听戏，吾等就先失陪了，还有一出捉放曹得唱，今儿也算来给王老板捧了场了。下月初一的专场，二位还望赏脸一聚。”
    待入画和白文晋出来，早不见了十月的影子，上了车，二人直奔宝丽戏院。方才说的夜场戏，并不只是个托词。而是确有其事，只是出来的略早了些，白文晋嘱咐着车夫拉的稳些，其实就是暗示着走的慢些。自衣襟内掏出一个水红色的布包，风轻云淡的递给入画：“喏，今儿去琉璃厂，看着这个扇坠挺好的，总觉得你那扇子光秃秃的，就买了，你看看若是喜欢就缀上。”
    入画接过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最简单的款式，血色的玛瑙，瞧不出有什么不同，可这是白文晋送的，对于入画的意义就不同了。她捧在手里，一眨不眨的盯着，满心的欢喜，路过一处深宅门口的红灯笼一晃而过，似乎觉得手里的坠子有水流动似地，晶莹异常。她疑惑的看向白文晋。
    白文晋此时也正神采奕奕看笑看着她：“是水胆玛瑙，觉得好看，这玛瑙就像你一样，乍一看和旁人没什么不同得，可越是了解多，越是知晓你是千里难寻的宝贝。”他温柔的拨开入画被风吹乱的发丝：“无论你怎么遮掩，怎么去隐藏，你在我心里都不曾变过。”
    入画傻傻的盯着白文晋，她觉得此刻的星光照亮了她的心，险些让她忘记了自己背负的仇恨。
    “师哥……我……”
    白文晋忽然抓住入画的手，用柔软的几乎能融化一切的声音道：“别说，我不想听。好的也罢，不好的也罢。别打破这份美好好么？”
    入画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像是郑重其事的回复誓言一样。
    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直到远远的瞧见了宝丽戏院的大红灯笼。白文晋只招呼着入画将东西收起来，怕让师傅瞧见。下了车，仍是沉默着。
    净面、扮戏、上台，入画一丝不苟。台下早已是座无虚席，未闻台上开嗓，台下已经是喝彩叫好声连片。可她心里装着白文晋，这是事实，大仇未报又怎能儿女情长？但报仇又谈何容易？她的仇人是谁？她只记得那把剑，那把刻着特殊腾纹的剑。天下之大，何从下手？灭门之恨，她又怎能一笑而过？她何尝不想抛开一切，做一回自己。只是你让她怎么忘记阿玛额娘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怎么忘记全家上下一百多条人命？
    台上的她丝毫不曾怠慢过，人们都说这叶宝宝在戏台上的玩意儿，绝不像她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能有的阅历。她真的经历了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吧？
    戏院的老板祥叔靠在后台的廊柱上，随着那锣鼓点轻声跟着哼，随着拍子晃着脑袋，还不时的打着拍子。面上的得意不言而喻，待入画谢了幕退到后台。才道：“当初我可没看错你啊！你这老生唱的真是绝了，旁人说，乱弹唱乙字调，穿云裂石，余音绕梁而高亢之中又别具沉雄之致。旁人说这坤生叶宝宝气质、神采，做功身段沉稳凝重，乃当代绝音。宝宝，我是该叫你一声叶老板，还是随着当初初见你的时候唤一声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