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十章 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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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合气恼的瞪着他:“你这人是听不懂人话还是怎么的?我什么时候说有人对你投怀送抱了,是你对人家使坏!”
曹璨继续很令人讨厌的坏笑道:“怎么你觉得我经常使坏吗?这个人家是你吗?”
霜合瞪着他,找不出话来说他,真是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大声哼哼了几声,撇过头去,一脸懒得理你的样子。
曹璨忽然正色道:“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躲我离开青城县了!”
霜合本以为他怎么着也探得出来她去了哪里?可听他这么说,仿佛从未找人打听过她的行踪似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忽然就觉得闷闷的人,也不想搭理他,只低着头烤火。
一时间,山洞里又安静了下来。
温温的暖意袭来,忙乱的奔了一天,不觉有些困意袭来,但是这山洞之中没有可以栖身的地方,只有坐在火堆边打一下盹,霜合将头搁在膝上,不觉睡着了,虽不安稳,但好在醒来时天已大亮,转头看向洞外,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石洞里很安静,她忽然发现曹璨不在石洞里,身边的火居然还烧着,难怪一夜都不觉得冷,他竟是一夜未曾合眼吗?
走出洞口,发现鹅毛般的大雪又开始下了,纷纷扬扬的,直扑向她的脸,带了丝丝的冷意,看着一地的冰洁可爱,她忍不住伸手去接,落在掌心的冰片久久未化,她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感到凉意从掌心传来。
曹璨正站在不远处,一身的黑衣在雪地里尤为醒眼,银亮的剑尖如笔般在雪面上龙飞凤舞,远远看去,像是写了几行字,待她走近时,曹璨忽然一挥剑,劲风扫过,雪地上早已了无痕迹。
她诧异的问:“你在写什么?”
曹璨略略看了她一眼,朝四周看去,“早起无事,全当练笔!”
霜合心里忽觉掠过什么东西,也不再细问,只道:“该下山了!”
“嗯!”曹璨点了点头,当先一步朝着早已看准的方向走去。
这座山她不及母亲了解,住的两年里也只在小木屋和上清宫附近游走,无意中走入这后山,竟一时找不到出路,而且居然很丢脸的跟着曹璨的脚步去走。
午间,他们打了一只外出觅食的野兔,用曹璨的剑剥了皮,用雪洗尽内脏,放在火上烤了,饿了一夜的霜合,吃相不免有些不佳,不明白为什么曹璨还能不急不缓的吃着。
饭后,曹璨正用雪抹着他染了兔血的长剑,一阵细密的踏雪声传来,霜合全身一震,道:“可有人来了,也省得我们兜圈子。”
来人一身白衣,仿若仙人一尘不染,脚步亦是不急不缓,若不细看,他已与白雪混为一体,面莹如玉的脸上露出一丝让冰雪都为之融化的笑意,道:“合妹妹,怎么在这山里也能把自己走丢?”
霜合兴奋的大叫了一声,立即扑了过去,“子谦哥哥!你可回来啦!”
“嗯!”他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纤长的手指将霜合耳边乱飞的鬓发拂向脑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自家地盘也能走丢,你这本事也是越发大了!”
“怎么一回来就数落我?”霜合将自已一身的赃污贴向彭子谦的衣衫,他微微皱了眉,却也没有将她推开,霜合摊开手:“礼物呢?”
他轻敲了她的头,眼中带着暖色,浅笑道:“命人送进了你屋子,可该回去了?”
她笑着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端敬,轻声道:“循例,该给爹爹、娘亲上炷香了!”
彭子谦点了点头,目光越过她,第一次停留在曹璨身上,两人对视间,仿佛有电光火石在中间噼里啪啦的闪烁,半响后,彭子谦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这位是……”
霜合很苦恼要怎么介绍才好,这件事好像解释起来很复杂很复杂,到底有多复杂还真是自己也理不清,想了许久,居然也没人催她,她纳闷的看了看两人,见他们继续大眼瞪小眼,决定还是三言两语介绍完毕,也并不打算瞒着彭子谦,毕竟他迟早也会知道的:“他叫曹璨,是义成军节度使曹彬曹大人之子!”一句话,便已道尽了他的身份以及他和他们之间的纠葛,只是她没想到彭子谦的反应有些强烈。
仿佛空气有冷了些,彭子谦脸色快与衣服一样白了,他善于克制自己,虽然手握成了拳头,但仍彬彬有礼:“久仰大名!”这四个字说的很重,含着双重的含义。
霜合紧张的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子歉哥哥,很多事都过去了,他也不是……”
彭子谦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霜合,只一个眼神便让霜合心里很难受,有些愧疚的不敢再去看他,低下了头。彭子谦叹了口气,看了眼曹璨,转身离去:“走吧!”
霜合愣在原地,感到彭子谦忽然抽离的手冰冷,她望向曹璨,不知该说些什么,曹璨的脸色倒是因为她的那句话缓和了许多,隐隐的有些喜色,霜合却喜不出来,也只能转身,淡淡道:“走吧!”
忽听身后的曹璨朗声说道:“这位公子,我俩若有仇怨,不如趁着此时解决甚好!”
前面正缓步行走的两人停住脚步,霜合回头看他,有些惊异,眉心深锁,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彭子谦停了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只玉笛。握紧玉笛的手修长洁净,许是太过用力,指节有些微微发白。
曹璨瞟了一眼他手中的玉笛,玉笛中的剑尖已经露了出来,伸手将腰间悬挂的佩剑取下,这把剑从小便跟着他随父亲南征北战,人剑之间早已像是心有灵犀,“唰”的一声剑尖指向雪地,久经沙场的它微微泛着寒光,竟比那雪还要冷上几分。
霜合左右看看,知道这一场争斗必不可少,说什么都是无益,已经默默的退到了一颗大树前站好。
树林中,这一片恰好比较空旷,两人互相对视,眼神中电光火石,脚步却都没有踏出一分,大雪又飘飘扬扬的洒下,将霜合刚刚走过的脚印一一掩埋,两人之间的雪地纯净如冰面。
雪扬起,剑气凌人,宁静的时刻刹那间便被打破,冷光闪闪间,两人的身法快如风电,霜合觉得心都仿佛已经停止跳动,一瞬不瞬的看着场中,丝毫不敢眨眼,长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入了掌心。
两人还没述尽恩怨呢,就已经打得难分难解。
曹璨用的是长剑,身法却丝毫不灵动飘逸,反而是狠准辣,每一招都当作最后一招在用,下手之处都是对方的要害,相比之下,彭子谦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玉笛生风,身法飘逸,每一次出招都像是在舞蹈,优美的让人觉得他不是在搏斗而是在表演。
若是旁人来看,必是要为彭子谦捏把汗的,但是霜合知道,彭子谦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里过来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想赢就必须比对方狠,他每一次看似柔和的出招下隐藏的都是不易察觉的杀招,若你只注意他的花花招式,必定会在下一刻被他的笛剑穿透心脏。
这一场仗,只怕是要两败俱伤了。
曹璨从一开始便没有轻敌,但是渐渐的额头也沁出了冷汗,丝毫不敢分心,每一招都是一次历险,彭子谦虽然仍旧面色如常,但是早已暗地里喘息不匀,曹璨长剑带出的力量每每都让他手上一震,笛剑太过轻灵,若不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只怕下一刻剑便脱手而出,只怕到时对方的剑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鹅毛轻絮落于脸上,冰冰凉凉的,更是沁入了心,双方的剑刺出的那一刻,霜合更是觉得心都停止了跳动。
“嗤!”两声轻响,在大雪纷扬的树林里几乎清晰的如同山石滚落,霜合睁大了双眼,惊呼了一声,彭子谦手里的剑刺进了曹璨的肩头,鲜血如注,霜合愣愣的瞧着他,忘记了反应,微一犹豫,脚步已经跑向了彭子谦:“子谦哥哥……”
彭子谦捂着胸口踉跄的退后了几步,曹璨手里的剑离开了他的胸口,鲜红的雪侵染了他的白衣,霜合用手按住他胸口的血,“子谦哥哥……”话语里带着哭音,渐渐的双眼都噙满了泪,曹璨看了看她的双眼,忍着心里的抽痛,紧抿着唇转过了脸去。
彭子谦伸手拍了拍霜合的脸,笑道:“别哭!这样小的伤也值得哭么?我怀里有止血散,你拿出来帮我敷上!”
霜合点了点头,解开彭子谦胸口的衣衫,为他敷上了药。剑刺得不深,并无大碍,只是血流的比较多,浅浅的伤口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霜合冰凉的手指滑过那些伤痕,心里满是酸涩,说道:“我说过不能让你再受伤的,特别是因为我!”
彭子谦掩上衣襟,温和的笑道:“人这一生怎么会不受伤呢?何况这点小伤对我而言早已算不了什么!”
霜合凝视着他的双眼,将眼泪逼回去,淡淡笑着点头,起身扶他站起。
曹璨正侧立身子,沉默地站在一旁,剑已经收回了剑鞘,眼睛却不知看向了何处,霜合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彭子谦看着他道:“你赢了!”
曹璨回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瞟过霜合,转身向前走去,面色冷峻:“这场仗还没有分出输赢!”走出老远,才听到霜合在身后低声唤道:“你的伤不碍事么?”霜合忽然想起昨夜他的后肩已然受伤,今日如此使力,伤口不再次裂开才怪,更何况现在前肩也受了伤。
曹璨的脚步一滞,没有回答,脸上闪过一丝痛意,随即又快步离去。
彭子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头略过一丝难言的感受,转头去看霜合,她也正凝视着曹璨远去的背影,眼神专注而迷茫,扶住他手臂的手似乎紧了几分,他苦笑一下,忍着酸涩淡淡道:“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