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七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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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合一时语塞,放在桌下的手紧了紧,压制自己不要发火,不要发火!委屈的抬头说道:“我以为……这真的很配你!”
曹璨脸色瞬间难看,很俗气的话出自他之口,而她不过说了个“很配你”而已。
曹璨立时换了个话题:“清霜姑娘自小在蜀中长大,这里附近的人你都知道吗?”
“嗯!曹公子是想向我打听你的那位……朋友?”
曹璨点了点头。
“青城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人也确实很多,以清霜的身份,除了呆在揽月阁里,实在是不便于外出的,认识的人自然少之又少,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揽月阁里鱼龙混杂,来往的人也多,姑娘若是有意打听,一定会问出些线索的!”
“她……叫什么名字?”
“高霜合!后蜀已故夔州节度使高彦俦之女!如今已有一十七岁,与清霜姑娘年龄相仿!”
水壶里珠玉翻滚,霜合连忙提起水壶,手却抖了一抖,险些拿捏不住,匆匆泡了茶,递到曹璨面前,“哦?这位姑娘竟是……只是后蜀灭亡已久,那些王族贵女,宫女妃嫔多数没入宋宫,少数侥幸的也都漂泊离散,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要找寻又谈何容易啊?找到了也许也不是你所认识的那个人了!”
曹璨英气好看的眉毛轻轻一挑,眼中有戏谑的光芒:“可我觉得就算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她也会活得好好的,不然,让我见见她落魄的样子也好!”
“曹公子,您的茶凉了!”霜合淡淡开口,声音微颤,语气冷冷,低垂的眼眸看着面前的桌沿,隐约觉得他的手抬了起来,霜合抬起了眼眸,他轻轻喝了一口,脸色微变,皱眉道:“这真的是山上的花间晨露?”
“不是吗?”霜合无辜的看着他,端起面前的一杯茶,低头闻了闻,“是有些不对!”她连忙向外叫了一声,“皎皎!”
皎皎迅速走了进来,“霜姑娘!”
“这水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把我那坛花间晨露拿来吗?坛子是这个坛子,水怎么变了?”
“我……”皎皎面色难看,“今日早时抱了这坛子水路过后院,被丑妞一撞,全洒了,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刚好絮姨叫我,我就把这个烂摊子塞给丑妞了,不知道她给姑娘的坛子里装了什么水,我看着还算清澈,以为姑娘不会察觉!”
“糊涂!这吃茶的人怎么会尝不出水的优劣?”
“是!是!皎皎错了,请姑娘责罚!”
霜合叹口气,“罢了,你下去吧,下次仔细些就是了!”
“是!”皎皎连忙退下。
霜合转头对曹璨说:“委屈公子了,都是清霜调教不当!这茶别喝了!”霜合从他手中端过茶,泼向了窗外的矮树。
曹璨目光审视着她,嘴角轻挑,“如果不明就里,我还以为是姑娘要故意整我呢!幸好这水喝起来不过是寻常井水,倒也无碍!”
霜合惊讶的说:“哪里的话?曹公子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念头?”
曹璨不置可否,只淡淡的说:“若是她,这样做倒是可能!”
霜合讪讪的笑笑,看看窗外天色,起身道:“看来这茶是喝不下去了。我也正好有事要出去,不知道曹公子可否送我一程!”
曹璨也站起身来,“还是侧门?”
霜合点点头,往外走去。刚走到后院水井边,就见着一个肥硕的身子趴在水井边,远远看去,就只见着一个大大的屁股,而且全身红色,看着简直就是头昏脑胀,一侧的厨房里走出一个丫鬟,气哄哄的说:“喂!丑妞,你给我和面的水是哪里打的,怎么有股臭味啊!”
趴在水井上的丑妞正对着水里的自己搔首弄姿,闻言抬气头来,面盆一样脸上打着两陀红红的胭脂,粗声粗气的说:“怎么啦?不就是这个水井里的水吗?早上我在霜姑娘用的坛子里也装得这个水,也没见霜姑娘来骂我!偏你就在这儿叽叽喳喳的!”
丫鬟惊恐的叫了一声:“什么?你用的这口井?你忘了前些日子翠环姑娘就沉在这口井里,打捞尸体的那天,你不亲眼看到的吗?”
丑妞还砸吧着嘴巴力图狡辩,曹璨已经迅速扭转身子,用手捂住了嘴,当然没真吐出来。霜合开心的低笑了下,连忙关切地问:“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丑妞会……”
“别!别说了……”曹璨向后连连摆手,迅速向外走去,等他出了门,霜合清咳了两声,道:“好了,你们两个别再说了,去忙吧!”
“是!”丫鬟走进了厨房,丑妞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全身的肉都在颤,向着霜合摊开手,咧嘴笑道:“霜姐姐,你答应给我的奖励呢?”
“早备下了,是你爱吃的雪花糕,去跟皎皎姐姐要!”
“好!”丑妞欢快的跑走了。
霜合连忙出了侧门,见马车还在,站在窗子外叫了两声,“曹公子……真是不好意思,若是你不想送我了,我就自己走过去!”
“嗯!”窗内轻轻应了一声,马车飞快的跑走了。
霜合愣在那里,好笑的想:真是不经作弄,竟然真的小气的不送她了!看着他吃瘪有苦难言的样子真是让人心情愉悦啊!她哼着轻快的调子,一步步慢悠悠的走去徐府。
伊璧如百忙之中抽出空来和她排舞,要是她有一点偷懒,就得挨伊璧如的骂,所以,一向比较懒散的她已经非常确定花魁夜前一定能练好这个舞蹈。
从徐府出来,天色全黑,几点星光幽幽然的浮出,好像姑娘乌黑的鬓发上罗列的一串宝石,璀璨却不夸耀。月亮的清辉洒在石板路上,更觉冰冷,却也为黑夜平添了几分疏朗的宁静。纤巧的脚尖轻轻踏在月色里,墨青的石板像是泛着波光的水面,而她是凌波的仙子,还在记着日间的舞步。
“姑娘的脚可仔细着别踩碎了这泠泠月色!”清朗的声音徐徐然的从街边传来,朦胧的月光下,一色藏青的袍子越发难辨,俊美的脸上却是流光溢彩般好看。
“是你!”霜合惊呼一声,对刚刚自己的踩月的行为有些羞敛,“想不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立在街檐下的男子似发出一丝轻笑:“难道霜姑娘只想在花魁赛上看到在下,想不到在下的价值紧限于此!”
霜合讪讪的笑着,刚走几步,楼顶上传来一阵阵欢笑声,伴着一声声高亢的吟咏,想必楼上之人正在金樽高举,对月抒怀,真是好不惬意,连带着听的人也觉得欢乐。走至街檐下,仰头看他:“当然不是,只是觉得每次不期而遇,都那么突然!贺公子为何一人在此?
贺日新抬手指了指头顶,悄声道:“才下来透口气!”
“楼上欢快无比,为什么要独自下来承受孤寂?”
贺日新默了下,眸子也不像方才那样亮堂,语调变得有些疏远:“恐陷于欢乐太久,忘了随时保持一颗警敏的心!”见霜合有些愣愣然,忽而一笑,“你呢?一人独行,也这样欢快?”
“人多时,不见得心境是快乐的,人少时,不一定就是悲伤的时刻!
“唔!我怎么闻到一股禅味?”
霜合漆黑的眼珠机灵的转了一圈,背着手偏着身子仰头看向天上的一轮银盘,嘻嘻笑了笑:“偶尔禅味一下也是蛮不错的!”
“看来你的心情很好……”他的话未完,头顶上一扇窗户忽地开了,探出一个头来,那人着纶巾,看起来像是文雅书生,脸色微红,似有些嘴里,手里拿着一只酒杯,朝下说道:“贺公子?怎的还不上来!”他身后又传出一个头来,这人却完全不同,身形微胖,手掌肥胖,硬将书生拽了回去,霜合终于知道楼上那大动静是怎么来的了,虽只见了这两人,也可想见楼上该是玉龙混杂的人物,只听贺日新朝上应了一声,回头向霜合告别。
霜合一低头又瞅见了他腰上悬挂的那块玉佩,记得当时自己只瞟了一眼,便知这块玉佩不是寻常货色,看来这人当真是真人不貌相,若是他随便往揽月阁里砸上些银子,就可够揽月阁好几个月的开销了。
当时不敢冒认,只因为子谦哥哥走前吩咐了,不可随意结识故意接近的陌生人,他这几年为了扩张鱼岩帮的势力,已经得罪了不少人,是该凡事小心,只是这可是个有钱的主,揽月阁里好久没有日进斗金了,等子谦哥哥回来再向他请罪吧!
霜合了然的点头,作别而去。一路上,那满地的月光越发清澈明亮,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突然有些遗憾刚刚贺日新没有问她为什么那么高兴,她现在好想跟别人说说。本以为练舞想起母亲来时会是悲伤的,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母亲跳凌波舞的样子,无法想像到什么,反而自己跳时因是母亲曾跳过的,便带上了快乐,好像母亲就陪在自己的身边,从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