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二十四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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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二十四楼
陆灰野就是不让她如愿,就是不让她称心如意,就是要做垃圾,让她颜面扫地,怒目切齿。
报复是把双刃剑,伤到别人,也害了自己。
所有人都知道宋昭延家有个白痴,她不可一世,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终得报应,可惜的可惜,竟不是她生的。
可这个小孩是自以为是的宋昭延亲手抱来的,抱了个傻子回来养,老谋深算的宋昭延也算瞎眼失策。
她常常被陆灰野气得发指眦裂,七窍生烟。
陆灰野也仿佛觉得,活着是有意义的。
可是报复的背后,她也就成了所有人的谈资,故意气宋昭延的她,成了所有人心中的傻子。
“小灰灰,出去吃饭。”陆敬想拧开门,发现被反锁。
“爸,她不会去的。”是陆重。
“不去也好,看着家里,不要少了什么。”宋昭延的声音很大,“小灰灰,一会你注意检查东西,不要少了什么,我们出去吃饭,一会回来,回来给你带,你要吃什么?”
知道陆灰野不会回答,也没在听到其他声音,可能已经走了。
陆灰野痛苦失声。
妈,我恨你,恨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为什么又要把我交给这个女人。
我真的快撑不住了,我撑不下去了。
这么多年无论受多大的屈辱,一直都还是咬牙坚持,就是撑到肝肠寸断,我也要见你一面。
可是根本不能,就算丢掉尊严丢掉人格,苟且偷安,也打听不到你的下落。
把我交给雍容华贵的富太太,就可以攀龙附凤,一步登天,是不是?
你一定以为我享受着荣华富贵,过得安康富足吧!
没错,我是享受着奢侈,锦衣玉食,挥金如土,可是我很痛苦,我很痛苦你知不知道?
痛在儿身,疼在娘心,你知不知道我的苦痛,如果你真的感觉得到,为什么不来找我?
为什么?
我恨你,恨得咬牙切齿,我一定要见到你,告诉你我是怎么过的,你的女儿,过的是怎么猪狗不如的生活。
在我绝望无助撑不下去的时候,都是这个意念在支撑着。
我要让你知道,当年你的决定是错的,你不该把我给别人,就是食不果腹,糟糠之家,也应该把我留在身边。
“姐,你出来看看东西,我走了。”田嗳有节奏的敲门声,让几乎昏迷的她,又清醒过来。
一个健步冲过去拉开门,“这么晚了,你去哪里?”
眼圈发红的田嗳,露出解脱的笑意,“我在城里还有熟人的,去他们那里借宿就可以了。”
“可以吗?”
“当然可以。”田嗳笑得明媚灿烂,完全忘了自己刚刚被解雇,“你以为谁都像他们一样蛮不讲理,嚣张霸道、、、。”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有些过意不去。
陆灰野落寞的带了浅浅微笑,“我知道,对不起。”
“干什么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田嗳带了点撒娇的语气,纯真唯美。“姐,谢谢你,你跟他们不一样。”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陆灰野回身抓了把钱给她,她自嘲的笑,“我拿这钱,就太没骨气了,可是我包里的钱,又全是她给的。不过我仰不愧天,天公地道,这是我应得的,不是靠她耀武扬威的施舍。有时候看他们趾高气扬的嚣张气焰,真的很想回敬她,可是和疯子吵架,别人又怎么能分辨谁是疯子。况且对他们这种以为钱就是万能的有恃无恐,唯我独尊的庸俗之人,根本就说不清楚道理,不如不说。本来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的,姑姑又介绍了这个工作,想着也还可以,就来做了。不过现在也好,刚过完年,外面也好找工作,我可能就要跟他们一起出去。以前一直都梦想着有一天考取大学,风风光光的走出去,可是现在这个梦想已经不可能实现,这样出去,其实也没什么。”
她嘴上在说没什么,表情已经出卖她一定有什么。
暗淡下来的目光,掩饰不住的萧瑟,一脸落寞,感怀身世的凄惘。
出生,谁也不能改变,谁也无力选择。
“考取大学,走出去?”陆灰野仿佛听到一个,触目惊心的词语,问得有点急。
面前的人,有些奇怪,“是啊!考取大学,就可以去外面读书。听说大学可自由了,喜欢什么课,就去上什么课,不喜欢的老师,就可以不去。还有大把的休闲时间,可以去做兼职,很多大学生都可以自己赚学费。可惜我已经不可能见到了,姐,你才高一,要好好努力啊!我走了。”
田嗳关上门,陆灰野还一直站在门处,“可以自由选择自己喜欢的课,还可以自己赚学费,大学生,是可以自己养活自己的,陆灰野,可以走出去,可以离开这里,真的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么?风风光光,凭自己的能力?”
她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心情,就是指节,也在微微颤抖。
第一次,感到温暖的感觉,一股暖流,正在流经全身,她感到自己,有无限生的希望。
在外面吃了两天饭,宋昭延又找回一个阿姨,是本家的亲戚,四十岁上下,很老练的家庭主妇,做的饭菜,就是挑剔的陆尊,也无话可说。
但是她的儿子也在读高中,她不能住在家里,只能做饭的时候来。
她住得不是很远,所以也还赶得急。
阳光明媚,春暖花开,虽是初春的太阳,也还是感觉到了温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感觉,很惬意。
还未开学,偌大的校园寂静无声,空旷的场地,都是触目惊心的苍凉。
放假期间,二十四层的实验楼,没有开电梯。陆灰野只好从小门进,爬楼梯上去。
已经在工石半学期,俯仰之间都是这栋楼的身影,每时走在校园,还不忘抬头仰望。却一直没机会上去,阴差阳错的很多机缘,一直对她,都只能是仰望的姿势。
今天,终于要上去了,终于可以一睹她的芳容。
二十四层楼爬下来,她已两腿发软,气喘吁吁。
二十四楼还没有装修,空无一物,陆灰野只是在门处向里张望一眼,便转身回了楼梯口。
在二十四楼楼梯尽头的墙壁处,开着一个天窗,在墙壁上,有一条两尺宽的悬梯,由悬梯爬上去,爬出天窗,就是实验楼的天台。
这似乎是为瘦弱之人特地设计的,强壮魁梧者,只好望而却步。
钉在墙壁上的楼梯,是钢筋的质材,每一根有大拇指粗细,很结实,没有心虚的感觉。
最后一根离房顶有一段距离,她先用手撑在房顶上,一耸身,跃了上去。
天台很空旷,垒起两三尺高的水泥,有房屋的基础形状,可能是为下雨天蓄水所用。
在水泥垒起的半截围墙外面,还有一块四五尺宽的阳台,没有扶栏。
陆灰野感觉自己就像块烂泥,有气无力坐在地上,看着那块并不高的围栏喘气。
一口气吸进去还没吐出来,就卡在喉咙处,愣着还未回过神来,已被呛得不住咳嗽。
对面俨然站着的,竟是那个阴枭冷漠,不苟言笑的同桌云尹踏。
他棱角分明的脸枕在小提琴的肚腹上,左手正停在半空,显然是正要拉琴,突然发现上来的陆灰野,一时也未反应过来,愣在当场。
回过神来的云尹踏,有很厌恶的神情,一脸的不悦,使分明的棱角勾勒出坚毅锐利的弧度。
他弯下腰去装小提琴,长睫毛达拉下来,眼眶处有一个扑朔的光影。
拉上拉链,他将小提琴挎在肩上,转身离开。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坐在地上的陆灰野,才意识到自己来错了地方。
傲慢无礼的人没回头,也没说一句话,傲然下了悬梯。
陆灰野早已习惯他这种冷傲严肃的表情,也习惯他的目中无人,只是觉得他比陆尊还要面目可憎。
一个假期未见的同桌,不仅不打招呼,还旁若无人的扬长而去。
见过心高气傲的人,没见过这种心高气傲的。
她也没兴趣想他的事,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天台外面没有扶栏的地方。
站得高,看得远,一览众山小,工石的校景全貌,尽收眼底。
一排的悬铃木,瘦骨嶙峋,她看到风,在枝柯间自由穿行。
曾经的繁花似锦,浓荫匝地,也无力抗拒宿命的空寂与苍凉啊!
沧桑阅尽的悬铃木,没有自惭形秽,愤世嫉俗,她骄傲着自己的骄傲,傲视群芳。
无论你处在怎样的环境,无论你经历什么,都应该保存着心底一片属于你的净地。
没有自己田地的人,才是纯粹的可伶之人。
她一直在保持着内心深处那一角梅香不染的静谧,直到一天到达一处冰清玉洁的地方。
张开双臂,让风在身体里自由穿行。
“陆灰野,你不要乱来,有什么事,都可以慢慢解决。”自大傲慢的人,焦急的站在入口处,带着某种强制的惊慌。
看到坐在阳台处的女生从容不迫回过头来,他已明白一切。
弯着腰用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刘海已被打湿,黏在额头上,脸庞,很优美的弧度啊!看来真的跑得很急。
天台上的女子漠然回过头去,不在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