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凛然杀气曲中藏 第四章 危在旦夕少侠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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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上微微用力,岂料在这瞬息之间手指便已不听使唤,竟连拳头也握不上了!他脑中“嗡”的一响,心道:我身怀犀黄地龙丸,自命百毒不侵,可是……这是什么东西……他这厢心思未了,那道姑巧笑道:“李老爷子,一定在纳闷儿,你身怀犀黄地龙丸那可是避毒圣药,可是百毒不侵,怎地会着了我的道?嘿嘿,你的地龙丸只能避毒,我适才一脚踢在那酒壶上,下的却是“软麻草”的粉末,那可不是毒药哟!你就是带上十颗地龙丸,也难逃我的计算!”
此刻李梦楼的一条左臂已全然不听使唤,他脸色大变,右手钳住左手脉门,冷汗沁出,布满额头。言立本垂肩驺笑道:“我们这么多人出手都奈何不了这老家伙,还是二娘你行,两招之间便即见功。二娘,我看咱们也不必出手了,等着老家伙浑身酥软,上去一刀,将他首级取了领银子就是,二姐你放心,胡大的份儿我一定给你留着……”老唠唠叨叨,口沫横飞,说的极是起劲,竟是把李梦楼当作了死人一般。
那被称作“二姐”的道姑却不领情,横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姓言的,少给姑奶奶门前卖乖,若火了我,也给你来点儿好吃的尝尝!”言立本脸色一沉,双目异光一闪,旋即换上一副尴尬的笑容,连声道:“好好!在下不敢!在下不敢!”
这时李梦楼的肩背也已开始发麻,但神志未失,听了二人的对答,他恍然大悟,微笑道:“原来‘七娘烟’不远万里,竟派出两名高手来对付我。这位想必是梨花二姐了,果然了不起!”他自己危在旦夕,竟然镇定如恒,言笑盈盈,夸赞敌人极是由衷。这实是人中第一的风度,连言立本,乞丐,头陀等人面上也不禁现出钦佩之色。
梨花二姐闻言面色一变,狂傲登敛,反而夌扶为礼,盈盈地道:“贱妾迫于人情生计,不得不出此下策,前来暗算李老爷子,尚望勿怪。李老爷子今日死后,每年今日我都会记得给你烧上一炷香的。”他叹了一口气,接下去道:“其实我确实是与你无冤无仇,如你这等风度武功,这般死了,我倒有些心中不安。”
李梦楼微笑道:“姑娘这又是何必?人总有一死,李某年已五旬,死在哪里都一样的。所谓‘到处青山可埋骨’,何况死在姑娘这样的美女手下,也算死得其所。姑娘不必耿耿于怀,这就请下手罢!”
此时那“软麻草”的药力已到心脏附近,他勉力说完这几句话,忍不住长长喘了一口气。梨花二嫂见他微笑自若,反而开导起来,似乎毫不以自己的生死安危为念,这等风度委实令人心折,一个念头由然而生;这样的好男人我怎地从未遇见一个,如今遇见了,却反要杀他……寻思未毕,言立本已狰笑道:“瞧不出你这老家伙,死到临头了还有风流之心。嘿嘿!老爷今天就成全你,到了阴曹地府好好享受!并肩齐上!”俗话所谓,“虎死不倒威”,李梦楼虽浑身麻软;但神威禀禀,从容自如,言立本仍是不敢肚独自上前,挥手招呼那头陀,乞丐与桃花六姐齐上,要将李梦楼乱刃分尸。梨花二姐站在一旁,心乱如麻,但在情在理也已不能阻挡。
说时迟,那时快,言立本一根竹著,那头陀两柄弯刀,乞丐和桃花六姐各执一把精致短匕首,直指向李梦楼全身上下各处要害,堪堪离到四五寸处,各人忽觉手腕上被甚么东西一托,臂膀一轻,手头兵刃纷纷落地。跟着一段大力推至,几人撑不住身形,纷纷后退。那乞丐功力较深。退到七八步便已站稳,对外三人却一跌坐倒,本田缓不过气来。
一招受创、这四人连人影也没看清楚,心中却同时闪过一个念头;李老头莫非都是装的!但旋即便知不对,李梦楼纵然浑然无情,也绝不可能一招之间震飞四人兵刃,再其次一一击退。若真如此,适才更不必缠斗,十招以内四人使他们一败涂地了。梨花二娘站在一旁看得清楚,就在那四人兵刃将及李梦楼身上之际。一道黑影闪电般惊至,直插入李梦楼与那四人中间。接着她只觉那人双手动了动,那四人便直飞出去,以她眼力,那人用的什么手法惊觉间全然没有看到。
梨花二娘心头一禀,暗道:“此人是谁?怎会有这般好的功夫?”
这时那出手之人已端端正正地站在众人身前了,他身材不高,生的也不魁梧,但只这么一站,竟是调亭岳寺,凝重非凡,便似那钱塘怒潮也卷不走一般;他年纪甚轻,眉目生得也不英俊,但不知怎地,一双眼睛有如寒夜的冷月,尖锐雪亮似能看到人心中去;与眼睛相反,他的嘴角挂着懒散而略带疲倦的笑意,使好似天塌下来也蛮不在乎一般。他的五官算不得怎样漂亮,但有了这一双眼睛,有了这种笑意,他的脸上便生出一种奇异的美,使人目为之眩,神为之夺。
他一身旧袍,已经洗得泛出白色,也不知穿了多少日子,不知怎么,看来却甚是整洁,头发上还沾了几根草刺,看这形象,本该是个落拓的穷汉,但敝衣旧履,却掩不住身上那种清华之气,使好似文中状元,武中至尊,贵中宰相,富中魁首全加起来也不如他这般神气,他这般籍洒,他这般自信。梨花二娘年轻时也曾在风月场上打滚过来,后来虽被负心人陷害,生平恨极了天下男子,一向甚么样的男子都曾见过,都跑不出自己的掌心。
但见了这人,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天下竟然有如许人物!在他的后身,桃花六娘一双美眸早就变得迷茫,只觉自己无数个夜中魂牵梦绕的男子终于出现,一霎时天旋地转,浑然忘了自己还坐在地上没有起身。
言立本那三人虽是男子,却也被眼前这人的气度神来所摄,一时间静若寒蝉,不知该说些甚么。只听那人轻轻开口道:“在下听的多时了,两位姑娘,言兄,木兄惊师傅,李大侠身担江南武林重任,为人又是慷慨豪迈,有口皆碑,各位做到这个份上也可以收手了。还是请罢!”他淡淡说来。满含磁性的声音中竟然似带着一种威严。口气虽是商量的口气,却似乎在他面前都不能违抗。
可是他话音未落,三道乌光已分上中下三鹿激射而至,他目不扬,眉不动,将右手划了个半圆,三道无光登时消失无踪。他展开右手,三颗铁莲子静静的躺在地面,似在讥讽将他们发射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