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畲乡山水诡谲 遁世刀神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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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这个山坳之后,一路行了约莫十来里,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庄,由于两人的中原装束,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只因在岭南一带,风俗与中原别有不同,是以如此。一打听,才知此处乃是畲人的聚居地。相传畲人乃是盘瓠王的后代。这沿途有山有水,给人以清澈明丽之感。
路经一个小亭子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一个老者在用畲汉交杂的言语在给一群孩子讲着盘瓠王的故事。
那老者半闭着眼,缓缓道:“那啊,是在上古的时候,中原帝喾皇帝的王宫里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什么事呢?真是奇哉怪也,原来是帝皇后的左耳不知道为什么地痛了三年之久,于是,人们就把他叫做大耳朵娘娘!那耳朵呀,就跟个葫芦瓠一样。后来,帝喾皇后就从这个耳朵里生了个奇异的孩子,帝喾以为是神灵降世,便为他起名盘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盘瓠就化作一条金龙,然后很快长成了一个七八丈高的伟岸男子。”
说着,老者便唱了起来:“呀呀呀,你看这盘瓠少年,头上独角似利剑,双目炯炯似电光,三分象麒麟,七分象云龙,果是英雄再世呀!”这老者音色古朴,唱了几段歌谣又继续讲起盘瓠的故事来,李承训和柳青思断断续续听了些,听到盘瓠斩藩王的时候便离开了,只因在神州各处,此类英雄传说实在太多,而又大同小异。
一路行去,风俗不少,据说畲人都是手工能手,最擅长的就是彩带刺绣和竹编,色彩斑斓,炫人眼目,畲人男子身材健壮,女子婉约柔美,李承训不禁调笑道:“要不你就在这儿嫁了?”
柳青思白了他一眼,承训忽然想起红裳、嫣然、孟小蝶,心头一乱,柳青思趁势打了他一拳,李承训疼得大叫一声,刚好和一个十七八岁的畲家少女撞在了一起,那少女嘻嘻一笑,飞快跑了,李承训一下子怔然不知所以,看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发起呆来。忽然,柳青思大声呼叫:“小心!”
李承训一时错愕,自己的手臂上已缠上了一条六尺余长的细蛇!那蛇吐着信子,要在顷刻间把他置于死地,柳青思正要出手相救,蛇信子已作势欲咬,李承训被蛇喷出的毒素刺激,无法迅速施展功力,只道我命休也,闭目就死之时,破空一阵响动,竟将细蛇打落于地!这一弹指,恍如惊雷闪电,让人震惊不已!
李承训、柳青思惊魂甫定,转眼一看,一个带着斗笠的中年汉子朝他们笑着走来!
那中年汉子头戴的斗笠显得有些陈旧了,此时黄昏掩映,一抹余晖照在他的面颊上,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天生就让人觉得温暖,觉得舒坦,这个中年汉子无疑就是这种人。
柳青思细细看了看这汉子,眉目间虽已杂满风尘,但是挡不住英气勃发,英姿之下,有多了几分内敛的风采,满嘴的胡渣子又使得他平添了几分粗狂,衣饰简洁,粗布麻衣,草鞋结履,洒落而不羁。
若非是他出手相救,只怕李承训已毒发身亡。
那汉子走过来,笑道:“小兄弟,没事吧?”
李承训淡然道:“多谢大叔相救,确实吓了一跳。”
那汉子大笑,道:“没事就好,刚才那条蛇是此地的五毒之一,若被咬上一口,那是万万活不了命的。”
柳青思道:“哦,不过前辈这一手弹指神通真是高明!蓝药仙前辈只怕都望尘靡及呀!”
汉子似乎不明白柳青思说的是什么,不解道:“弹指神通?蓝药仙?”
柳青思嗯哼一声,笑而不语。
汉子一笑,道:“二位若不嫌弃,不妨到寒舍小坐片刻。”
李承训和柳青思对视一眼,觉得和此人也算有缘,既然对方盛情相约,岂有婉拒之理?于是应诺称是。
那汉子自称杜三,据他所说,当年南北分治天下,侯景之乱后他就来到此处了,多年来,他一直独居,也没有什么朋友,独来独往,畲人淳朴,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杜三的居处是个简易的小木屋,屋子里透着些陈旧的味道,几把椅子,坐于其上,嘎吱作响,桌子是竹编的,桌上的竹杯里已经斟上了美酒,柳青思和李承训啧啧称赞。
杜三道:“我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汉人了,上一次来了个朋友,也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说着看了看柳青思,道:“两位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方?”
柳青思笑道:“我们呀,就是不认得路,随便乱走,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杜三哈哈大笑,柳青思道:“这地方还挺有意思的嘛!”
杜三道:“这个地方确实有意思。”
李承训道:“哦?”
杜三道:“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柳青思和承训纷纷暗忖,这回估计想离开这儿有点不容易了,因为他们似乎已经引起了此地原住民的注意。
杜三道:“总之,你们只要跟着我别乱跑乱讲话,我可以担保你们安全离开此地。”
李承训道:“前辈不妨明言。”
杜三欲言又止,道:“请恕我不可奉告。”
李承训不知说什么好了,杜三道:“喝酒吧。”
于是又是几杯酒下肚,两人便恍恍惚惚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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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很快就过去了,夕阳的残影在浮云间慢慢隐褪。云丝飘逸,景致宜人,花与树,草与山,尽收眼底。黄昏,容易让人思绪万千,这时候,万籁安宁,仿佛一场极致的梦幻。
夕阳下,杜三看着远方,默然无语,似乎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如果你够细致,你会看到他的左手食指之间,有一道隐约的刀疤。他一个人,面对夕阳如血,面对月上柳梢……
直到夜深时,趴在桌上酣睡的柳青思、李承训才被一串声音吵醒,杜三已不在。
那时衣袂破风之声,又不知具体从何而来?
突然,几个短袖衣襟的畲族少年闯了进来。
李承训道:“你们干什么?”柳青思下意识地往承训身边靠了一下。
那几个少年七嘴八舌地道:“你们就是刚来的中原人?”
李承训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几个少年二话不说,猛地扑向两人,李承训和柳青思都是技击好手,自然不惧,可是不知怎么的,两个人都没有了反抗之能,一下子就被这几个畲族少年擒拿捆绑住了,几人熙熙攘攘地将承训、青思的嘴用白布封住,推出屋外。
两人被带往一个高台,这高台是青石板搭就而成,周围树木枝桠密布,高台旁边还竖了一根旗杆,旗杆上却无有旗帜,高台下,火把炽烈熊熊,站着无数的畲人,老少男女约有百人,个个神情怪异,他们没有言语,看着李承训、柳青思两个汉人被押解而来,然后让开一条道,两人被押上高台,绑缚起来,所有看着他们的人眼中都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仇恨与怨毒。
只见一个青年,额角缠着条白丝巾,一个箭步跨上高台,就给了承训一巴掌,台下众人炸开了锅一般,纷纷大喊:“打死他们!打死他们!”
只听得那青年声音洪亮,愤然说道:“大家听着了,杀死鹿儿的凶手已经被我们抓住了,今天,我们就活刮了他们,以慰鹿儿的在天之灵!”说到这里,四下众人一齐叫道:“活刮!活刮!”
这番轰雷般的叫嚷直听得李承训、柳青思毛骨悚然,难道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互相苦苦一笑,心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太不值了,两人生性豁达,此时倒不慌乱,也不挣扎,看着这伙人将待如何?又想,那杜三哪儿去了呢?
那青年一摆手,众人的声音渐渐平息,跟着又有人大叫:“杀死汉人,为鹿儿报仇雪恨!”“汉人没一个好东西!”应和之声不绝。
李承训目光一侧,看向那青年,只见这个人眉目阔大,有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这气势,应该是这群畲人中的首领一类的人物。
只听他继续说道:“这个小子,垂涎鹿儿的美貌,鹿儿拒绝了他,他便狠下了毒手!可怜鹿儿才十八岁啊!”说着说着,这青年便哭了起来,哭的哇哇哇的,李承训和柳青思忽然觉得有些好笑,那青年似乎觉察到了二人的笑意,悲愤地又给了李承训一拳,这一拳打在承训胸口,李承训叫苦不迭。接着台下众人纷纷哭了起来,天边一抹弯月,似乎染上了一丝戾气。
那青年拿起一根火把,厉声道:“诸位,让我来烧死他们!”众人道好,柳青思、李承训似乎只有闭目等死的份儿了。
就在那火把即将燃点在承训、柳青思身上的时候,一个奇怪的声音传了出来:“住手!鹿儿的死和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