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沧桑尽炎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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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王殿下。”苏烩行一礼,笑道:“殿下怎么入宫了?”
他微微躬着身子,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暗忖着,悠王怎么来了?还带了禁军前来?
他知道在这种节骨眼上,若是被君凌珏截住了,可就不太妙了,心中想着怎样早早脱身为好。
“怎么?本王入宫还要经过苏大人的批准不成吗?”他的眼神尖锐的将眼前情景一扫,问道:“倒是本王想问一问苏大人,何时有了这调度兵将的权力了?”
苏烩含笑一拱手,道:“殿下说笑了,宫中事变,本官正急着去救驾。”他往君凌珏身后扫了一眼道:“殿下也是去救驾的吧?咱们还是快走吧,若是迟了,出了什么事,本官与殿下都难辞其咎啊。”
“呵呵。”君凌珏笑,伸手抽出腰间佩剑,闲闲散散的架在苏烩的脖颈上笑,神色却猛然一凌:“莫跟本王扯这些子,苏大人是想自己认了还是让本王动手?”
苏烩脸色陡然一阵难看,道:“殿下,现在没时间与殿下说这些,还请殿下放行。”
“放行?”君凌珏弯唇一笑:“大人私自调度兵马一事就想这般糊弄过去不成?”
“殿下,本官有兵符在手,可不算私自调度。”
王炜在后面挣扎着喊道:“兵符是死的,它可不会说话,不会言明自己是受谁之托忠谁之事,苏烩,你口口声声说你有兵符在手,敢问你可有陛下的亲笔委任状?”
王炜这一番质问,正好问到了苏烩最心虚的当口上,况且君凌珏手上还拿着长剑笑眯眯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心中清明,知晓再这样下去必定失了势,当即也不再管许多,只冷声道:“殿下莫要为难下官。”边说边向身后的亲信使眼色。
立刻有他的人马上前来想要将君凌珏架开来。
想来君凌珏并没有什么权势,苏烩本就不是特别忌惮他,况且在这里被君凌珏拦住,要是坏了君骁齐的大事,便不好办了,所以他宁愿开罪君凌珏,也不愿认错。
谁知君凌珏突然反手一挥手中剑,剑刃快速而突然的划过去,上前来的那人脖颈上便喷出一道血泉来。
他握着剑冷笑道:“众将士莫真以为苏大人能统领你们吗?且看大家是信我这悠王殿下呢?还是信这苏大人!”
将士中有人开始怀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毕竟他们都是跟着王炜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是信服王炜,只是今日无奈趋于这兵符驱使,如今被这么一说,又有君凌珏这王爷做担保,自然是人心所向。
“各位便看着办吧。”君凌珏眯着眼睛笑。
一时间,刀剑举起,士兵齐声道:“谨遵悠王殿下令!”
君凌珏看着,一挥手道:“莫遵我,你们要遵的是你们的明骁将军,可不是我这悠王。”
沈汐卿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听着那处的动静,他到的时候,君凌珏也恰巧遇到了这混乱,这便用不着他一个外人来出面了。
听罢那边的动静,却忍不住的勾一勾唇角,做的好!
料理了苏烩,君凌珏让王炜依原令行事,自己带着禁军入宫去,但愿还没有出什么大事,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汐卿隐在暗处,静静的立着,白衣胜雪,微笑淡然,温润若水,清雅如风。
他面向这君凌珏离去的方向静静的站了许久,突然转身道:“走吧,我们回去。”
在站在这里沉思的这段时间,他突然便想,算了,君凌珏做不做君主无所谓,他自己本就不愿上位,他又何必逼他呢?
只要他能活着,只要能保他活着,这便够了。
或许真的从一开始他便错了,他不该如此逼他,那么,就此放手吧,从今日起,不再牵引他的道路,让他自己去走,也不算太晚。
不算太晚。
“来人!太子殿下弑君夺位,罪不容恕,将他抓起来,交由刑部议审!”
君言运愣愣的站在那里,听着君骁齐发号着施令,声音不若从前一样盛气凌人,居然带着淡淡的颤抖,和悲戚。
他微微偏过头,看着自己的父皇背上杵着剑,从自己身上滑下去,慢慢的歪倒在地上,那双浑浊双目中,留下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浸进鬓发中去。
自己的身上沾了许多的血迹,大片大片的染红了自己的太子服。
一直到这时,他才猛然的记起了什么,身子不由自主的发凉,从喉间艰难的挤出一声:“父皇……。”
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不过是想擒住三弟,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他未曾想过要杀谁,可是,怎么会这样呢?
门外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一边一个将自己拖了起来,君言运眼睛赤红,恨恨的瞅着君骁齐嘶哑着声音道:“你杀了他!”
他说:“君骁齐,你杀了他!你怎么下得了手?你居然真的杀了他!”
君骁齐缓缓步出屋外,回头看着他,冷然笑道:“可惜的很,你说是我杀了他,可大家都看见了,是你拿着剑想害我,却误杀了父皇,大家都看见了罢?”
门外侍卫宫女整齐答道:“是,回三殿下的话,奴才们看的清清楚楚。”
君言运一怔,愕然的望着屋外,所有的侍卫宫女全数低着头,木然的站着,那双眼睛仿若石刻一般,不带一丝的生命力。
君言运觉得,无尽的悲哀从心底里一点一点的蔓延起来,然后越来越浓重,直将人闷的将要窒息。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嘈杂,且越来越近,君骁齐望了一望,问道:“可是苏大人来了吗?去几个人看看。”
“苏大人来不了了。”君凌珏笑眯眯带着一支禁军队伍快步进来,训练有素的禁军立刻将这宫殿团团围住,动作利索的制住周围士兵。
见此情景,后面被压制的君言运突然发力,用巧劲将携着他的两名大汉撞开来,顺手抽出他们腰间的佩剑来,一剑解决一个,喝道:“三弟,事已至此,你还不愿认罪吗!你将父皇宫中近身随侍全数换去,又私自调动军队,亲手杀害父皇,还想嫁祸于我,你为何这般狠心!”
君凌珏也道:“三皇兄,莫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他边说边往他旁边走,走到他身边,眼光突然瞧见内里情景,君睿倒在地上,一柄长剑穿胸而过,鲜血流了满地,情景甚是骇人。
君凌珏的脸色瞬间惨白,一双眼睛几乎冒出火来,狠狠的转过头盯着君骁齐,咬着牙道:“三哥,你杀了父皇?”
他叫他‘三哥’,而不是‘三皇兄’。
君骁齐缓缓的看着外面,看见自己的人全被禁军制住,丞相何魏和何子渊似乎刚到,站在外围看着自己。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做为赌注的了,他长叹一声,零零散散的凄凉的笑着,双手握成拳,再缓缓松开。
狠狠的一拳毫无预兆的打在他脸上,直打的他摔出去老远,唇角破裂血流不止,君凌珏收了手,紧紧的盯着他,一字一句喝道:“来人!将这败类押入天牢!”
君言运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般,冲到门口嘶吼着:“传太医来!快去!你们都愣着做什么!快去!迟了本殿下都宰了你们!”
他回身又往屋里跑:“父皇!……。”
君凌珏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腿脚都发了软,怎么就成了这样呢?他抬眼望去,看见眼前有很多人跑过,也有很多人都静默着,传唤来的太医进去了,却很快就出来,朝着大家摇了摇头,然后面向门里跪了下去。
门口的空地上,站满了人,此刻却是死一般的沉寂,然后,不知是由谁起的头,满院子的人都相继跪了下去,有一个声音在小声的哭着,呜呜咽咽,自这一声之后,哭声便震天动地起来,好不凄惨。
君凌珏静静的瞅着这一切,然后拖着自己的步子往外走去,走的越来越快,之后,变成了疯狂的奔跑。
一路向着宫门冲去。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