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西子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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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也买了,事儿也办了,再没多久鸨妈就动身离开。
轱辘辘的车辙碾压着黑土地面走远,牙婆掂着手里的那二钱银满面讥讽地目送着马车走远,回身往院门走的时候,一口唾沫呸地一声用力唾在地上。
金鑫就这么被鸨妈的随从押上马车带回去了。
一路上她哆哆嗦嗦的,鸨妈眯着眼全没当她存在。狭小的车厢里,两个女人迥异的心思,金鑫抱着膝盖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时候她又想起来自己的同居伙伴,也不知道怎么的,她不出现也不说话,对现状更是不闻不问。
这可怎么办呐?!
金鑫急了,忙不迭神神叨叨地老想和人家联络一下交流交流意见,奈何单线连接,全无回应。
今儿鸨妈有事出门,也是顺道去的牙婆那里,不然几步路的事完全没必要坐马车。
金鑫算是体验了一把,她身下没有又厚又软的垫子,马车本身更没有避震,上了青石板路面也不会好受多少,索性的是马走得慢。就这么摇摇晃晃地,一路硌应着,没一会儿就到了。
赶车的随从吁了一声,车里的金鑫全无心理准备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反倒是鸨妈一声不吭地下了座猫腰往外钻。
她还踌蹉着,外面的随从不耐烦了怒斥了一声。
就听鸨妈对开门的婆子说:“把人领了去。”
“嗳。”婆子应着,见到金鑫畏畏缩缩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立刻就上前拽了她的手。
眼下是午后黄昏近,马车停在了西子厢的后面前,虽然前门已经大开开始接生意,后门这儿却是一片死寂。
不带金鑫多看一眼,又老又丑的婆子使着一身蛮力拽了人就走。
穿过后门看到的是一角清冷的老旧房舍,没有花草绿意,只叫人觉得诡异寒冷。金鑫跌跌撞撞地,一边低声哀叫着一边被拽着拐了个弯,这才看到生活气息。
墙角堆积了很多的柴火,散发着老旧阴湿异味的房门,屋檐下晒着几件粗糙土气的衣服,还有几个冰冷的药灶药罐,再有其他杂物无非也就是晒着种类不多但数量不少的药草。
婆子阴厉着脸,拉着金鑫来到院子里后对她说:“既然来了,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呃??呃??”金鑫一边不知所措一边在她的目光下鸡啄米似地点头。
“那你可愿意听话??”婆子的脚步是在一处房门前停下,手上的力道却没放松过。
“听??听话??我可怎么……”
不待她说完,婆子一把把人搡进房里,态度坚定行为捻熟,一下子把人带门推开赶进去,转手就把门关上了。
“……”
金鑫泪奔。
婆子身手矫健地关门落锁,一边倒是气定神闲地说:“既然来了,不认命可怪不得老身,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哎!哎!!等一下啊!!”听出来人家是马上要转身忙别的,金鑫更急了。这本体怎么回事儿呀!!咱初来乍到可该怎么做呐!!
“你让人听话,可怎么听啊。这又不是……”
不想,站在门外的婆子居然叹了一口气。
“缺德啊。”她说。“命该你如此,婆子我也只是求口饱饭吃。”
“哎!!哎!!婆婆!”
婆子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金鑫沮丧了。作为一枚新新穿越人士,她是没有自觉的,更是后知后觉的。她真正醒来是在牙婆的院子里,冷不丁地一下子就是站着出场,唯一解释得通的也只有本体还在这一个理由。
然而打那开始本体就没有吱过一声,跟死了差不多。可她不是还没死吗,金鑫也不希望她死,既然人还在,至少至少做一下交接工作不是?虽然她在这之前没有参加过职场,可是新人换旧人的时候,交接工作总是要做的吧?这可是常识!
问题是,她都没难以置信地惊呼过一声:“这是哪里??”
“我没有要求特别待遇我没有要求特别待遇……”
她现在身在一个隔间里,类似于暖房那样的小房间,只是通往正房的那个通道被落锁封死了。
隔间里很空荡,除了一个裸露的炕台,就只有在靠门这边的墙角里有一只小木桶。采光很差,金鑫是花了一秒钟的视觉适应才看清楚屋里的摆设的。
看得出来,这房子曾经挺叫主人家长脸的,门、地砖、炕台、墙、和房梁看起来都很结实紧凑,墙体又高,不是特别显压抑。采光的气窗在两米高处,全木窗扇一直是开着的。
茫然地看了好久,直到站得累了,她这才挪动脚步摸了摸炕面然后爬上去,蜷缩抱膝。
天色渐渐暗下来,隔间内的光源越来越昏暗了,好长时间以后,金鑫才嘟嚷着嘴不满地埋怨:“你这人怎么回事嘛!”
眼下时节不冷也不热,一件内衫一件中衣再一件绫织外着,保暖度刚刚好。金鑫不懂得衣料贵贱,但是和着一路走来除了鸨妈之外的人对比,那是她身上这套看着值钱些,也幸亏牙婆没敢拨了换钱去,本来宝伶生得就不特别出挑,这要是拨了,换上贫民装搞不好真要卖不出去。
一如既往的静寂,宝伶并没有回应金鑫,她这会儿昏迷着呢。可怜金鑫,初来乍到的她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再不济,这要是上吊的戏,最不值钱也有个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来让人用失忆症搪塞吧?
把金鑫关进特备囚室以后,婆子并没有离开多远,后门着一块就是她的活动范围。她那微薄的,只管了一口饱饭的工作限定了她的日常都必须坚守在这里。
天全黑下来前有姑娘病蔫蔫地过来,那一身风尘艳彩的衣裳穿得邋里邋遢,披头散发,青黄的一张脸粉黛不施,俨然和厉鬼没什么差别。
“费婆婆…”
婆子在屋檐下坐着小板凳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饭,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看了看。见是店里的姑娘,连问都不需问,鼻子里嗯了一声。
接着就起身,放下饭碗,去取了一只药罐,装了半罐晒干的药草。
“哎呦!”姑娘要死不活地在屋檐下的台阶瘫软坐下。病入膏肓似地重喘了一口气后,强撑着抬眼看了看婆子转身去往墙角下的水缸前。
全西子厢里,不管是做什么的,也只有费婆婆最是口硬心善。换上另外几个门的守门婆子,谁这么手脚麻利呀。看着忙忙碌碌的婆子,病痛中的姑娘张了张嘴,想一如往常的抱怨几句,话到嘴边,却忽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趁着婆子还背对着自己,她低下头,悄悄地抹了抹眼角。干巴巴的什么也没有。
婆子掀了水缸木盖捣水注入药罐,忽然听到身后的姑娘哟了一声,她回过头看了看。
姑娘看着紧闭的小房门,“这是新来的?”
“别赖着把火点上。”婆子说。
“别呀婆婆,我这都动不了了。”姑娘扑哧笑了一声,嘴上这么说着,她却早已习惯了人前人后强撑着,所以纵使换做别的姑娘早难受得哭出来了,她仍然笑嘻嘻的。
她仿佛知道婆子的心思,接着又说:“我这又不是芳枝姐姐,不会欺负人家的。”
婆子全当没听见,根赌气似地默不作声地端了药罐转回来。
就着一点细碎的干燥枝叶点着火石,赖在台阶上的姑娘轻声细语地又出了声儿。
“这不对呀。怎么都没动静呢?”她回头看婆子,用眼神询问着。
婆子答道:“后晌进去的。”
“哦。”姑娘点了点脑袋,回头还继续看那扇门。“那还真是奇怪了呀,这是阙过去了?可怜的孩子,还没吃饭吧…”这么自说自话着,刚才还说动不了的姑娘磨蹭着吃力地起了身,端起婆子没吃完的饭费力地朝门前走去。
这回婆子静不住了,有些不耐地出声制止:“别捣乱!”心头一软,又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就拿我的口粮给她呢?那老身吃什么?!”
“哎呦~”姑娘咯咯一笑。“不捣乱,就是和妹妹说说话儿而已。”说着将铁链锁着的门推开了最大缝隙。
她身后的婆子听了那话一时也接不上下句,好歹是来她这老婆子这儿混熟了的,谁有心谁无情都知根知底着。
气力不足的姑娘接着又说:“至于这吃的,今儿个咱让谁给婆婆捎带碗更好的,翅羹汤怎么样呢?”说着在昏暗天光中回头朝婆子俏皮地眨了眨一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