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观夜显通灵玉 曹雪芹造访卓慕凡 20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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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忽闻众神大笑,皆手舞足蹈,颠狂而去,独留曹卓二人在那冷冷清清的台阶上。一时烟消云散,而余音犹在,慕凡不解,问曹雪芹道:“这干人等,何以弃我而去?”曹氏云:“众仙退去,乃为公子开道也。”慕凡又问:“我的前身果天人么?”曹氏黯然:曹某有负使命,不能助公子完成大业。天降大任于公子,关系人类之命运。而我竟是死人一个,不能再回到凡间去助公子一臂之力。公子任重道远,今后须多多保重。慕凡明白,问道:“哥哥和我,这就要分别了么?”曹氏道:“我将送公子一程,而后退回天界去。人间必有诸事未了,等着公子去完成。”慕凡道:“这样也好。我的确心系人间,不能忘怀。哥哥乃仙界尊长,希予我些指教,引我将来步入正道,以谋世界之发展。”
曹雪芹听了,并不言语,只是随同慕凡降下。途中遭遇一人,手捧一张大纸,上书一赋,曰《红楼赋》,全文如下:
于无聊之时游后花园中,曲径幽深不知其所往。有槰徐来,花香袭面,开怡心肺也。余墝夫花红刘绿,景致依依,心醉而忘返,遂入其里,欲察一究竟,解惑是也。
于是乎,蝴蝶开道,蜂鸟引路,带我至一高处。余放眼以墝之,乃惊造物之神奇,于烟霞之间,昆仑之巅,有楼高百丈,巍然峙立,气冲云天。夫云环雾掩,傲然挺拔,蔚为壮观。有神仙之姿也。想世间诸厦,皆刀砍斧削,痕迹分明,何如此物之浑然天成,上下一体,脉络连理,互为彼此。非赖天工,何也?
于是乎,踩祥云以为阶,扶紫藤以速上,托此身与流云,闻耳畔之回响。轻举如飞燕腾空,动辄有素雪飘扬。夫美人纷纭,沐春光而含笑,佩琼瑶而展颜。夫宝树婆娑。金玉荟萃,迎余以列隧,挟余以飞仙。艳压星河之灿烂,媲美月宫之婵娟。仿佛前生早结良缘,修得今世会幽兰。
于是乎,乘风以降兮,驭神鸟之羽翼。凭虚而至兮,借诸仙之灵气。登兹楼以四顾兮,则有浮云漫布,呈万象于无极,紫光频显,曜峥嵘于八方。上下以视之,则山在楼中,楼在山间。百孔千窗,各各相联。十屋九室,互为包容。回廊转阁,雕梁画栋,亭台水榭,胜似天宫。夫琳琅满目,疑人间乌有。彼天仙之所,虽宇宙独具。
于是乎,闻琴箫之音,钟璜之声。开铜墙铁栓之锁,入厅堂深宅之门。有女如云,正值妙龄。士独两人,貌似父子。沏落英以为茶,奉干果以为食。余乐而享之,其香纯而质朴,蕴百味而无穷。余甚喜,欲询左右而不知其所处。乃视一人,年约五旬,乌发肃颜,美髯公也。余料其主,遂正向以面之。其人微动,眉头稍蹙,视余而问曰:“阁下何许人?”
余对曰:也许人。
复问曰:何国人?
余对曰:吴国人。
复问曰:何种人?
余答曰:一种人。
公笑,复问曰:是何名姓?
余大笑,傲然以对:既引来此,安不知我大名乎?追月是也。
其人亦大笑,曰:汝知我大名乎?
余言不知,其有不悦之容也。曰:既不知,则不必知也。余不以为奇。
遂引入内,正中一榻,有女卧于其上,银冠素服,雪肤朱唇,晶莹玉泽,温文尔雅。余往视之,近身以察。似曾相见,如约而遇。遂怅然道:此非黛玉之身乎?昔日魂牵梦萦,追之不得,竟于此见之,奇哉,幸哉。
余复观长者,云:汝即黛玉之父,曹公雪芹乎?
公曰:是也,正是小女。
复视左右诸人,余叹道:悟也,红楼之上,黛玉之坟,钟情之国,梦幻之乡,是否?
公答曰:是也。
复云:黛玉有救乎?
曰:有,须一人长伴榻前,待九九八十一载,不离不弃,寸步不移。精诚所至,美人感怀,情窦即开,方可苏醒。
遂云:诚然如此,余不忍弃之,何不见宝玉其人?
曰:其人便是。
顺其所指以视之,果有一俊男侧立美人畔。美人宝钗是也。
夫宝钗问道:何故来此?何故爱恋虚幻中人?
余对曰:以虚为实,以实为虚。弃实而恋虚,诚吾之劣性也。子以为如何?
宝钗无言,公大笑曰:“开辟鸿蒙,谁为情种?君误矣。”乃拂袖而去,众随后下。
余感慨以叹之,以为天赐仙缘,恰同我心之所欲。欲唤不能,情切系之,惟梦难圆。睡中美人,心益爱之。乃卧于黛玉侧,效美人仙姿。怜香守玉,约定终生。
于是乎,悠悠数十载,忽然已至今,中闻呼唤之声,余愕然醒,睁眼视之,唤我者黛玉也。执余之手,抚余之身,初见羞涩,尽显柔情。余见其金钗束发,玉带缠身,美目掩笑,桃腮泛春,心生爱怜,倍感温存。乃起而随之,信步园中,观花赏月,极尽风雅。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愿其所终。
夫层峦叠嶂,有玉树临风,清溪激流,濯前尘于波泓。挟飞雪于月下,抱美人而长歌。奏古韵于琴台,托遗响于冰峰。追往事以念旧,思故友而心痛。啸悲声而告秋水,唱哀诗以祭残红。痴于情而忘形,钟于义而烦忧。
携黛玉以远走兮,不能避脱洪流,问余以原委兮,告余以苦愁。誓余以衷情兮,愿长久而不渝。余愧报其情兮,伊竟如此忠贞。不忍弃之而独舞兮,惟伏志而偷乐。于大庭中常哭,于无人处洒泪。固愤世而不达兮,惟入仙家以求白。诚孤心以赴道兮,识玉人于虚化。
于是乎,驾浮云以遨游,巡昆仑于四周。慕山川之绝美,于飞鸟亦无穷。羡众生之怡然,独于我而不同。偕林姝以归兮,共私守而永生。弃人伦之正道兮,视虚幻以为真。汲甘露于花间,戏风月与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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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青春俊朗,飘然仙去,令慕凡好生困惑,问曹氏道:“此人亦认识哥哥么?”
曹氏云:“此人追月公子是也,亦是世间一难得的痴侠。曾同我幽会与梦中,遂作《红楼赋》以纪念,今日竟也登仙去了。”
慕凡遂云:“屈原,圣人也;庄周,圣人也;李白,圣人也;苏轼,亦圣人也。何以人间之大哲皆有登仙之念?难道人间真有那么鄙俗吗?”
曹氏道:“岂独鄙俗二字,肮脏丑陋者有之,暴力血腥者有之,强权镇压者有之,经济垄断者有之,文化腐朽者有之,毒品自虐者有之,瘟疫害人者有之,滥杀无辜者有之,嗷嗷待哺者有之,青春惨死者更有之。如此种种,皆公子所痛也。”
慕凡道:“诚然如此,闻先生之言,我心痛矣。”
曹氏又云:“人间诸事,我曾借一部《红楼梦》说了些许,然而并不尽然。后来的文人们,固然也写了些许,却都不能令我满意。如此,我将寄厚望予公子,承我之志,直言不讳,则我在天之灵,亦将无比的欣慰。”
慕凡问道:“岂敢作先生的嗣者。同我之时,有鲁迅、巴金、舍予诸人,都是当世的高才,哥哥当去问询他们的才是,弟弟浅薄,恐不能担此重任。若是答应下来,将有负所托,反而砸了哥哥的招牌。”
二人降到一座巅峰上,俯瞰天下,四野茫茫。
曹雪芹一声大笑,语慕凡云:“周树人、李尧棠、舒庆春诸人,僵直不化,非我所期也。余观夫芸芸众生,独有贤弟是我知己。故托付身世,则贾宝玉之后,必有一曾宝玉,亦或曰曹雪芹之后,必有一卓慕凡,此是同理。”
那人说完,忽的升到空中,高声说道:“敢问贤弟:一世枭雄,一世情种,一世轻狂,一世懵懂——这世上能作此奇文者,又有几何?哥哥的心事贤弟是最明白不过的,你就别再推辞了。”
那人说完,又是一声大笑,径直飞去,从天际传来一阵歌声,歌云: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
慕凡目送那仙家返去,自言自语道:“人倒是走了,却留下一道难题。自古以来凡有大作问世,狗尾续貂者多矣。有了一个贾宝玉,世人皆爱他去了,我何苦再写什么曾宝玉,世人若不爱,我即便孤芳自赏,不也是自作自受吗?”
慕凡想着,左右为难,就一路朝山下走去。走至半山腰,进入一片森林。林中古木参天,溪流潺潺,鸟语轻脆,绿叶扶疏,风景绝佳。一路走来,令他心旷神怡。忽见落叶之上卧一美人,国色天香,姿容佚丽。慕凡走过去,独自欣赏,独自沉醉,他竟也坐下来,卧在那美人身畔,心中极是温柔,暗暗念道:身边有这美人,即或销魂而死,也是愿意的,不枉活了许多年头。正睡着,忽觉身边有响动,回头一看,却见身边卧着一只猛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慕凡连忙起身,蹑手蹑脚的下去,不料那兽却醒了,睁大眼睛瞪着他。慕凡撒腿就跑,老虎在后面紧追不舍。慕凡心想:这下完了,一切理想,一切情感,一切著作全都泡汤了。纵是跟它火拼一场,即或胜了,自己离死也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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